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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節

1994年1月24日星期一

她回過頭說:“你呀,算是一個老實人。”

我知道她指的是剛才要屋子的事,有意說:“不是你不肯說話麼?”

“我是讓你說,一路上不都是你安排的?”

“要是我說就要一間屋子,你會怎麼樣?”我狡詐地問。

她大大方方說:“那也照睡,你是陪我出來找哥,你是我另外一個哥,一間屋子就怕了?不是嗎?”

她的神情調皮而又天真,我不由為剛才的一點小心計而害羞,我想,我們的關係純粹一點可能要比複雜一點好。對於我來說,她大概一直是畫上的女神,能欣賞愛慕而不得接近我開了台燈,燈罩是荷綠色的,於是屋裏就有一團淺綠的光暈。我說:“你在太陽泳池也有些日子了,你看周歡是怎麼一個人?”

她想一想,說:“他每天都要來泳池,很少和工作人員說話,可是對我好像是有些例外,是他把我招來的,見了我,時常說幾句話。一天,那兩個人又來了,據說他們是深圳來的。已經是第二次出現了。一個身子特壯,一個個頭很高很瘦,他們臉色陰沉,周總見了他問,馬上把他們領進辦公室去。一會兒,我送茶進去,他們剛還在說話,一下子全不悅話了。周總坐在那裏,壯的那個坐著,瘦的那個不坐,像狼一樣在屋裏不停地轉。”

我不由打斷了她:“這是在什麼時間,離現在多少天?”

她馬上說:“就是那天我送花來,氣得跑出來的第二天。”

我立到明白了,一壯一瘦的兩個,就是從南方來的跟蹤麗亞的兩個人。可是日子不對,麗亞是在驅走紫玲三天後在街上發現他們,周歡才趕來肩負保衛她的使命,他和黑社會人的談判更是以後的事了,怎麼在這之前他早就和他們秘密接觸了?

“你沒有記錯日子?”我又問了一遍。

“不會錯,那天我心裏還很不舒服,見他們特別煩,我不會記錯。”

“你接著往下說。”

“我放了茶出來,存了一個心眼,沒有把門關嚴。我站在走廊裏我的位置上,起先他們說話輕,後來一個聲音響起來,你把我們從南方請來,這點錢就打發我們哥倆了?這辦的什麼事,你心裏沒數嗎?立即就聽見周總低低地喝斥他。就有人走過來,把門關嚴了。我覺得他們像在商量事情。”

我的身子禁不住發起抖來,心裏有一個古怪的聲音在叫:陶,你有什麼本事,全都是戲,都是圈套,你到現在才看明白啊。這個昔日的拳擊手,你還見過比他導演技巧更高的嗎?我的女皇,你以為他是真誠相助,其實你不過是在他導演的這幕劇中, 當了一個合格的A角。他不動聲色就獲得他需要的資金,而且從感情上把麗亞徹底擊倒。那把銅刀也是他迫使麗亞就範的道具嗎?

“晚上8點左右,領班來叫我,說總經理讓我去他的辦公室。我不知有什麼事,有些不安。門半開著,屋裏就他一個人,那兩個人已經走了。他剛放下電話筒,轉過身看住我,眼光很有點古怪。他說,工作不少天了,感覺怎麼樣?我說,不好。昨天你為什麼要叫我去送花,讓那個女人惡毒地罵我。他笑了,說,罵你怕什麼,你不會因此而少一塊肉,經點事沒有不好。他從酒櫃裏拿了一瓶洋酒,也給我倒了一小杯。他喝了,也一定要我喝。我隻好喝了,就像藥水一樣難喝,我連連咳嗽,他哈哈笑了,我要走,要去上班。他抓住我的肩頭扳過來,說他已經安排好了,今晚不用我上班。”

我心裏不是滋味,心想不會有好事發生。本想打斷她,可又渴求聽下去。

“我不知他要幹什麼,有些害怕,但也有些好奇。周總不出聲地看著我,把瓶子裏的酒一杯杯倒進杯子,全都喝幹。他把一把椅子放在屋中央,坐下,說,紫玲小姐,今天麻煩你做一件事,請替我梳理辮子。我起先有些不肯,可是看他坐在屋中央,大腦袋往後一仰,眼睛閉上,我心裏害怕,不由自主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