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把車子支上,咱倆在鐵路上坐一會。”玉華柔聲道:“年裏頭打了幾次電話,都說你沒在。”

“我一天忙得很……”王江不想支車子,他想給玉華解釋一下趕緊就溜走。

“忙?忙就把我給忘了?”玉華幽靈般地抓著他握車把的手,深情脈脈地說;“江,你不知道我一夭多想你,那怕不說話,就讓我看著你。我已經決定了和他離婚……”她靠在了王江的胸口上。水潭的水麵上,映著她那秀美的長發。她像剛洗了澡,發際間溢著醉人的芳香。

“別,別……”王江四下看了看,月光下一片矇朧,隻有鹽庫院裏的燈和不遠處鐵路邊那似黃似紅的標誌燈。

玉華抬起頭,瞅著王江的瞼,“別什麼?”她的呼吸聲在王江臉上滑過,雙手摟緊了王江的脖子,“江,我會讓你幸福的……我一輩子都不離開你……你不要出差,哪兒都不要去。”她喃喃著,舌尖光滑地探索著王江的嘴唇。王江有些累了,他啟開了嘴,迎接著她的舌尖。

“嗚——”

火車強烈的光照亮了他倆。王江扭過頭,避開了燈光的照射。火車飛快地駛過。是一輛貨車。“我走呀。媽還不知道我出差的事呢。”王江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輕輕地扳動著那蛇一般纏繞在他脖子上的雙臂。

“你心這麼狠……”被愛情之火點燃的玉華把他摟得更緊了。“跟我再說幾句話。”她的身子扭動著。王江被那溫柔的乞求聲打動了,戧狠狠的摟住了玉華,在她那燙熱的臉頰、嘴唇上一陣狂吻。吻著吻著,他的淚水就溢了出來。玉華呻吟著,在他的懷裏顫抖。她緊貼著王江呢喃著:“江、你要了我吧……我要你,我受不了了……”她的熱淚在王江的脖子上流淌。王江正想解她的衣扣,她卻突然一推王江,“你走吧,我不纏你了。你再不走,我會把你咬啐吞到肚子裏……”說完,她推著自行車沿著鐵路邊的水潭匆匆地走了。

王江望著玉華的身影,炙熱的軀體裏注進一股冷風!他靠在電杆上,大口地喘著氣,真想在這空曠的野外大聲的吼,放聲的哭。他把腳下一顆石子踢進了潭水中,平靜的潭水發出清亮的聲,跟著就是一圈圈的波紋。

寒冽的初春的風吹過之後,鹽庫院內有人唱起了秦腔:

淚汪汪把官人懷中抱摟,一樁樁一件件細說從頭:自從你隨法海金山去後,無一夜我不等你月上東樓,秦愁你路途上怎樣行走?妻愁你茶和膳無人伺候。

為官人愁的我形容栝瘦,為官人累的我受盡苦楚,到而今我雖不悔前悔後,說什麼高飛鳥來把翅收。叫官人手柙胸思前想後,誰的是來誰的非?官人呀!你自己窮究。

那本是《斷橋》中白雲仙的唱段,卻叫一個男人唱出來,腔調委婉淒慘,聽得王江心腸欲斷。

王江到醫院時,母親剛把一瓶吊針打完,嫂子臘臘陪母親說話母親說:“江娃,你還來弄啥,有你嫂子陪就行了,也不是啥大毛病,住兩天就回去了。”王江問嫂子醫生檢查是啥病,嫂子說醫生還沒說。王江就呆坐在床邊不知說啥了。

病房裏三張床,另外兩張都是年齡不大的姑娘。母親看看躺在床上的兩個姑娘,盯住王江問:“你咋還不走?”王江說:“急啥,回去也沒事。”母親說:“沒事就好,媽跟你嫂子正想跟你說個事。前一向堡子旺娃他媽給你說了個媳婦,十九了,北正莊的,念過初中,利氣潑辣,鍋上案上都能來,你看咋向?”

王江一聽心裏就毛了,玉華那柔語呻吟聲在耳邊響起,便覺得有些內疚。他斷然道:“媽,我現在不想要媳婦,就是能行得上天摘星星我也不要。”媽一聽就急了,“你都二十一了,人家那個女子還能把你等到八十歲。還不趕快占住一個,男人跟女人還不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到時候坑都占滿了,我看你光叫打光棍了。”嫂子暗臘也開口了,“江娃,咱大跟咱媽光剩下你的婚事沒辦了,你一結婚咱大咱媽心裏也就輕省了。”媽趁機道:“就是的,我跟你大還能活幾天?媽把孫子抱上死了也能閉上眼……”

那兩個病床上的姑娘偷著在笑。王江瞼燒心跳,真想趕快離開這兒。他說:“媽,你先看病,我明兒要到河南出差,回去得準備一下。”說完,他朝嫂子使了個眼色就匆匆溜出了病房。

星期六下班後,索夢國推開家門,兒子玉剛和女兒玉華都在家。玉剛在運輸公司開貨車,平時回來的很晚,今天早早就回來了,玉華也是他回縣後第一次回來,玉剛說:“爸,你剛回來,剛才來了個跛子,說是龐堡的,提來了一籃子雞蛋。我不要,他說跟我爺是朋友,硬放下走了。”索夢國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他就是跟你爺給國民黨兵抬擔架的劉爺。他日子也過的緊巴巴的還送雞蛋來,以後他再送啥東西也不能收。”玉剛囁噃著:“我不收他貴賤硬要放,我有什麼辦法?”索夢國說:“我不在屋,今後誰送東西都不能收。”父子倆說話的當兒,玉華到廚房做飯去了。

龐堡的劉麻子六七年讓造反派整壞了一條腿成了劉跛子。造派讓他交代索漢章給國民黨兵抬擔架的經過,他喀喀笑著說:“我的爺,咱是沒事幹了給國民黨抬擔架?我這個莊稼漢老粗能抬動,老索他個教書先生還不叫擔架把他抬了?沒有的事,我劉麻發眢賭咒,要是有那事叫雷打狗咬!”造反派罪證在手,看劉麻子不交代,就把他吊到學校操場籃球杆上,他嘴一硬,造反派就猛地一鬆繩頭,把他從杆上摔下來,硬是把一條左腿骨給摔壞了,摔壞了還不給他治,到運動過去劉麻子就拐著走路。

“咱臉上有麻子,心裏頭幹淨著呢。”後來劉麻子給人學起造反派整他時的情景時說,“老索是啥人誰不知道?日他媽的硬說老索是叛徒。那些狗日的國民黨兵想炸澇河水庫,不是老索那水庫的水還不把半個終南縣給衝得斷子絕孫!日他媽老索要是叛徒,終南縣就都成了叛徒了……”索漢章自盡後他一歧一披地到墳上去給索漢章跪著磕了一個頭。“老索,那天不是我多了一句嘴,不是我藏在你的房子,國民黨兵看你是個教書的就不會讓你找繩子找磨伐杠子抬擔架,他們是看我是個莊稼漢模樣才逼咱倆做那件事的啊。老索,我對不住你,我劉麻子死一千個一萬個都比屁淡,你不敢死啊……”他在索漢章的墳頭痛哭了一場。

索漢章死後,每逄秋夏收獲季節,劉麻子就給索夢國家送新麥新包穀新豆,有時也送雞蛋。索夢國要是不收,劉麻子就愣著眼說:“咋咧,我是給你爸送吃的哩,你擋的啥呢。你不收,我就把這雞蛋提到你爸的墳上去呀。那年你爸引著楊孟昌一杆子人來我屋開會,一到半夜,你爸硬把我叫醒,說是這些人一夭沒吃飯了,叫你嬸給打雞蛋吃呢。你嬸心誠,一下子就打了半鍋雞蛋,你爸一吃就吃了二十個。會還沒開完,你爸就喊叫肚子疼,在炕上打滾,錯一點把命給要了。”劉麻子說著笑了,“我跟你爸狗皮襪子沒反正,就叫你嬸給你爸揉肚子,把你爸嚇得拿被把身子捂住死活不讓你嬸揉……”

索夢國還是不肯收雞蛋,劉麻子說:“你這娃咋了,你得是你爸的種,把你做作得上天呀?要不是記著你爸的好處,我把雞蛋能提到這兒來?你爸忙天給我收麥種地,過年給我拜年,還是我的入黨介紹人呢。你爸要是還活著,不是省長也是專員了,別人的東西不收,我的東西他不敢不收?哼,你娃子……”劉麻子瞅了索夢國一眼留下雞軍走了。索夢國那還敢有攆的念頭。

飯桌上,索夢國和女兒、兒子默默著吃飯。索夢國好幾次想挑起話頭讓玉華和玉剛說話,可不知說啥才好。姐弟二人情緒似乎都不那麼好,悶頭吃飯的樣子像是和人賭氣。索夢國就打消了和他倆說話的念頭,飯也吃得沒滋沒味,吃著吃著劉麻子的形像就進入腦海,跟著父親的麵容也浮出來,心中一片茫然,情緒也壞透了。

吃過飯,玉剛出門了。索夢國等玉華洗了鍋碗把她叫到跟前說開了話。玉華臉上總是冷冰冰的,不知有什麼心事。過去她一回家幾乎滿屋子都是她的笑聲,那笑聲撫慰著他孤寂的心靈,維係著這個冷落的家。他從來對女兒要求得很嚴格,佰這種嚴格並沒有使兒女感到壓抑,他循循善誘地講做人處事的道理,使玉華和玉剛心悅口服。那種慈嚴加民主的教育方法無疑彌補了鄭梅離去後給這個家庭帶來的陰影。

“玉華,你好像有什麼心事?”索夢國開門見山地問。“沒有。”玉華垂著頭坐在他麵前。

“爸回來後一直很忙,沒顧得和你說說話。你有啥心事,難道不能和爸講?你不小了也成家了,爸希望你活的快樂,你不快樂爸心裏就難受。你媽走了,爸就得操心你,我不操心你誰操心你?你要是受了啥委屈不對爸講,爸心裏能好受?”

玉華動了一下身子抬頭看了父親一眼,搪塞著說:“爸,真的沒啥。”

“我不信。你瞞不了我。”索夢國搖頭的時候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莫非他和毅號……他心頭一沉,走到床邊小心地問:“毅號這幾天沒來麼?他家不在縣城,你叫他住過來嘛。”

“死了。”玉華突然恨恨地回答。“你倆到底咋了?”索夢國吃驚地問。“咋了?”玉華站起來,“我要跟他離婚!”

“離婚?”索夢國一驚。“反正我跟他不過了。”,“你們鬧矛盾了?”索夢國壓抑著情緒,平靜地問。而玉華卻索性躺在床上蒙住被子抽泣起來。

索夢國感到莫名的煩燥。在韓家坡農場,他的心緒是平靜的;在龔書記的辦公室,他的情緒是亢奮的;而回到家裏,他卻要忍受煩燥和沮喪。他簡直成了一塊調色板了。他歎了口氣,覺得困頓和乏力。他拉開門走到街上,一陣冷風撲麵而來,他打了個冷顏。鍾樓是老縣城的中心,為明崇禎年間知縣張宗孟仿西安鍾樓修建的文昌閣,以後終南縣人仿西安人對鍾樓的稱呼也叫鍾樓。這座古建築矗立於縣城中心,四角攢尖頂重簷三滴水樓閣式。基部,台墩堅實,樓洞寬闊,正通四街!其上朱柱回廊,采枋細窗,雕梁畫棟。鍾樓是終南縣人的驕傲和自豪,曾以“半截戳在天裏頭”懾倒與終南縣人比高的川縣和晉城人。

鍾樓西南角紅旗商店門口的路燈下幾個人圍著下象棋,索夢國蹲著看了一會!那幾個人的棋藝並不怎麼高,索夢國雖不常下,自我感覺如果和他們中間任何人下也能取勝。他看了一會覺著無聊,便朝北街踱去。北街口不遠處有一群孩子在嘻鬧著遊戲,稚嫩的童聲喊著:“嘟嘟鈴,跑馬繩。馬繩開,叫誰來?就叫牛娃狗奴才……”索夢國站著看著,那喊叫聲使他憶起童年,那時多麼無憂、無慮啊!他和夥伴們牽著手在巷口那塊石板上念耿謠,把那首“光光爺(月亮)開白花”的歌謠念得天昏地暗:

“光光爺,開白花,有個女兒給誰家?給給縣上王魁家。王魁愛戴纓緵帽,媳婦愛戴簪簪花。檸擰舞舞遨娘家。娘家門有個大花狗,吞住尻子咬兩口,趕緊把車吆著走,憶起童年,索夢國的心境不知怎麼有點輕鬆了,便朝回走去。推開屋門,玉華還在蒙頭睡覺。他輕聲喚道:“玉華。”玉華在被窩裏動了一下,露出了頭。索夢國在地上踱了一圈:“玉華,我想跟你好好談談。離婚,不是鬧著玩。你知道,我跟你媽……”他歎了聲,“也許,那是時代的'悲劇。我不恨她,單憑她把你和玉剛拉扯大……”他的聲調有點哽咽。“可是,後來她要跟我離婚,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明白。”玉華冷冷地道。“還不是你倒了黴,她才變了心,看上了辛崇輝那狗東西。”

“玉華,感情這東西也真太複雜了。也許,你媽有難處。”

“有啥難處。哼,我這輩子不會原諒她。”“你這樣對待你媽,是不公正的。不管她對我咋樣,她畢竟生養了你嘛。”索夢國站起來,看著鬧鍾的秒針和諧著自己的心髒一下一下地跳動。“你說,你和毅號為什麼要離婚?”

“過不到一塊就離,感情這東西強迫不得。”玉華說著拿起床角織了一半的毛衣。“說的輕鬆。離婚總得有個原因吧?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嘛。再說,鬧離婚,周圍的人怎麼議論?單位的同事如何解釋?”索夢國拿起鬧鍾上了發條,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我們家已經有過一場悲劇了,我不願意再演一場!”

“也許是一場喜劇呢。”玉華卻笑了。“你放嚴肅一點!”索夢國瘦削的瞼上現出了父親的威嚴。他從沒有用這樣的語氣、神態和女兒談過話,玉華愣住了,停止了織毛衣,低頭不語,“你要離婚,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索夢國嚴厲地說完,步出了女兒的房間。在步出門的一刹那間,他看見女兒眼裏晶瑩的淚花。

沈大堯瞞著何氏在大王鎮搭車進了縣城。在縣城北門口汽車站下了車,他就沿北街往鍾樓那兒走。北街有不少花圈紙紮鋪子,簷頭掛著紙紮的幡旗迎著風飄擺。沈大堯想這縣城也真晦氣,淨掛些埋人的玩藝兒,他就朝那幡旗吐了幾口唾沫。到鍾樓跟前,他不知該向東還是向西,就眯著眼呆在那兒看那鍾樓。看著看著他就覺得那鍾樓是一隻龜了,就疑惑怎麼縣城臥了這麼大一隻龜?跟六爺薑愛死的那會兒從渭河裏爬出來的龜一模一樣。正疑惑著忽聽那龜說話了:“沈大堯你欲往何處?“大堯忙叩首答道:“我正是為尋你才從渭河跑進城的啊……”他正說著,忽聽周圍有幾個人哈哈大笑。他一驚再睜開眼,鍾樓還是鍾褸,那來的龜?周圍那幾個看他朝鍾樓叩首並且嘟嘟嚷囔的說話,以為他是個瘋子。沈大堯回頭朝那幾個人喝斥道:“去去!神經病笑啥呢?”那幾人看這老漢一臉儒生模樣,倒不像個瘋子就走開了。

這時一個人拉著架子車從西邊繞過來,車上架著一個竹筐用布蓋著,一個人上前問那拉車人什麼,兩人嘀咕了一陣兒,沈大堯就覺奇怪,大白天的嘀咕什麼?他就咳嗽一聲向那架子車走去,來到跟前隻見那個人搖手道:“貴!貴!”這兩個字沈大堯是清楚地聽見了,他就緊了腳步上前攔住那拉車人俯耳悄聲問:“龜多錢一斤?”那人驚奇地看著他:“你胡嘟嘟啥,神經。”說罷拉起車子朝東走了。

沈大堯惱怒至極朝那拉車人罵了句“王八蛋!”罵出口他又有點悔,王八不是龜麼?你想吃龜肉還罵龜是王八,真是瞎了心,沈大堯覺得無聊就背著手朝東鍍去。過了鍾樓他沿路南的人行道前行。走了百步左右他停住了腳步,十幾個老漢聚在一堆喝茶。沈大堯本來對這幫閑漢無什麼好感,但抬頭一見這茶屋的房頂上兀自突起一棵古槐樹直插向天。心想這就奇了,房頂上怎麼就長出樹來?再揉了眼看去,那槐樹的枝幹倒像無數大大小小、形形狀狀的龜。他就懵住了,努力回憶著當年他在這城裏給何經偉當馬醫時這裏的情景。怪了,那時他怎麼就沒發現這結了這滿樹龜的袓槐呀。沈在堯就挪了腳步進屋問那茶主個究竟。茶主是個黝黑的老漢,見他進來以為要買茶喝,起身為他砌茶。沈大堯正欲擺手卻愣住了,原來這茶屋正中有一粗壯蒼老的樹身。他這才明白那屋頂上的樹原來是從這屋裏長出屋頂的。

沈大堯接了茶主的茶就在那堆老漢中擠著坐下了。他感到在這粗槐陋屋下聽人說書是一種享受,恍惚中的一霎那他竟覺得兒時或者前世他也親臨其境過這種地方,身心就有一種飄悠悠的感覺。他眯了眼一邊品茶一邊聽那瘦不拉幾的老頭兒講那真假李逵的故事。

路邊樹枝上鳥籠裏的什麼鳥兒撲愣了一陣突然啼叫起來。沈大堯所見到的古槐其實當年他給何經緯當馬醫時就矗立在那裏,已有二百餘年曆史了。終南縣二百多年的風風雨雨都從它身邊掠過。縣城上了點年紀的人都記得,終南縣解放那年初夏之夜城上空一聲雷響,接著是一道電閃,這棵古槐攔腰處一抱粗的樹枝哢嚓一聲落在茶鋪房頂,把房頂撞了個大窟窿。縣城裏的人們便傳來了“天塌了,地陷了,終南縣要變了。”結果不到一月終南縣便迎來了解放。據說這古槐處更早些是一座魁星樓,那魁星樓主宰著終南縣城的興衰,李自成攻終南縣那年,縣城百姓日夜守在魁星樓下禱告求神。後來這魁星樓倒塌了,就平地裏長出一棵槐樹。這槐樹在人們心目中就代替了魁星樓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