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堯夢境中斷。他晃晃頭正想進一步問個究竟,那龜忽然消逝無影。他品味著夢中龜的訓誨和指點迷津的那番話,天剛明他便吭哧吭哧地操起钁頭挖炕,何氏想攔不敢攔,隻得縮在後門口自個愁苦了一番,然後出門喚大堯的兩個侄兒去了。
兩個侄兒毅前、毅平聞訊前來幫著伯父挖炕,挖了炕沈大堯又挖地麵,兩個侄兒看著伯父憔悴而古怪模樣麵麵相覷。沈大堯剛挖了兩钁頭深就發現了用一塊黑糊糊的牛毛氈裹著的包,沈大堯雙目閃亮撲在那包上,待他打開來時裏頭其實隻有一張發黃的紙和拳頭大泥塑的城隍像,那紙上的字跡依然清晰能辨,上麵記載著城隍紀信的生卒年月和籍貫家世以及渭河南岸五十三堡三社會城隍的起源和程序。
沈大堯守著那城隍塑像在新盤的炕上臥了整整一個冬天,那城隍的塑像讓他癡迷而又寂落。他不知這塑像何以能像龜夢中托——言成為治病驅邪的秘方,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一片金碧輝煌的光明而又不知光明之所在。他懵懵懂懂地度過冬天春天就到了……
一日,沈大堯攜狗轉到村子的戲樓前。那黑狗跛了一條腿仍忠實地守衛在主人的身前身後絲毫也沒有委屈和怨艾。戲樓建於清朝初期,經過歲月風雨的剝蝕已成殘垣斷壁,前些年存放著生產隊的糧食,如今已是空空如也。清朝年間村子的秦腔戲威名霡三秦。由村子藝人排演的《五典坡》首次在新落成的戲數上演出時,方圓數十裏群眾趕來看戲,戲樓對麵的農家房頂上都坐滿了人。當演到王寶釧在寒窯空居十八年一場戲時,觀眾擁擠起來,以至造成死七傷八的慘痛悲劇。民國時期,戲樓上先後演出過《遊龜山》、《救龐統》、《打虎計》、《串龍珠》、《呂母起義》等曆史劇目和王東齡木偶戲班的木偶戲。戲樓不但演戲,村子開群眾會也用它。土改時期的鬥地主、文革時期的批判牛鬼蛇神它都發揮了重要作用。
沈大堯懶懶地坐在戲樓下的一塊石條上閉目養神。幾隻麻雀在戲樓的破簷上吵鬧,那吵鬧聲使他煩燥不安。他揚起頭朝破簷上喝了聲,臥在身邊的黑狗便竄上戲樓,朝那幾隻麻雀狂吠一通。幾隻麻雀便縮進簷裏不敢啼聲也不敢閃麵。沈大堯眯著眼望那破簷,表情不知是笑還是哭,心頭湧上一種難以言狀的悲愴。也許他憶起從前馬醫官的生涯和人人敬仰的氛圍,他頹然傷神眼角湧出一顆淚。
黑狗縱下戲樓回到他身邊,正欲得勝似地搖頭擺尾,見主人悲淒忙臥在沈大堯的腳前,伸出舌頭舔他的腳麵。“堯娃子,你在這兒弄啥呢?”
村子八十歲的孝儒老漢拄著拐杖顫巍巍地來到戲樓前。他弓著腰走到沈大堯麵前,用掉了牙齒的嘴含糊不清地發問。
劉孝儒老漢和沈大堯的父親沈希賢是同齡人!兩人一塊長大,又一塊風風雨雨了幾十年。沈希賢七十歲走的那陣兒,劉孝儒也聾了耳朵。農村人七十歲就算高齡,聾了耳朵十分平常。隻是當他得知沈希賢歸天之後,才一夜間癱在炕上了。
沈大堯睜開眼見是孝儒老漢,忙站起來攙扶。孝儒老漢看著戲樓出了一會神,才囁嚅著:“堯娃。我跟你大會城隍那會,你還開者襠呢。”
“你說啥?會城隍?”沈大堯截住了孝儒老漢的話,心頭猛地一震。這城隍二字從孝餺老漢口中出來,他驀地想到了置放在炕塘上“窯窩”中那泥塑的城隍像。孝儒老漢耳背自然聽不見他的話,還在說著:“你大那一把胡子喲……”沈大堯的父親沈希賢是方圃無人不曉的社會賢達,精通醫術,也會舞文弄墨,一到過年便支著桌子在戲樓前包攬了幾乎全村的對聯。沈希賢四十歲那年中舉做了甘肅省一個縣的縣令,不到三年便因賑濟災民一事得罪了地方上的顯赫勢力,形成百餘人聯名上書罷官的局麵,結果被革職回鄉。回鄉後不甘寂寞,熱衷於社會民俗活動,四方村中蓋房立木、婚喪嫁娶、嬰兒做滿月、亡者過百天、看風水、算卦、求神問卜都要請他,成為渭河南岸離不開的活寶,也成為民國末期終南縣北鄉會城隍活動的組織者孝餺老漢唏噓著說:“堯娃,咱這南岸子會城隍的事,怕是你要張羅起來呢。如今廟會也開了,老戲也能唱了,會城隍得是也沒人管咧……唉,幾十年沒會過了,怪不得這病那災的都來了,耍錢的賣身子的抽大煙的都蹦達出來了……連你大都叫城隍爺叫走了……”老漢說著老淚就齊來了,鼻涕也掛不住了。
孝儒老漢的話使沈大憲茅塞頓開,如一道驚異的閃電在他眼前閃過,他渾身哢哩哢嚓一陣亂顫,心頭卷起的狂潮讓他耳暈目眩。我的天爺爺,莫非那龜說的秘方就是讓我弄會城隍這事?莫非這會城隍就是那治病驅邪的秘方?天爺爺,天奶奶,我一個冬天都琢磨不透呢……
吃黑飯時分,沈大堯剛端上碗,羊角風病犯了,把一碗米湯扣在何氏的腿上。何氏忙出門叫人。自女兒花花出門後,沈大堯兩年沒犯過病了,這次病得不輕,竟兩天兩夜沒緩過來4沈大堯剛交六十,六十是人生重要的關口,何氏又是請神,又是叫村子的自樂班在院子喝戲,沈家熱鬧非凡。
不知誰放了風聲,說是城隍爺傳喚沈大堯老漢出巡。這種說法一時竟在渭河南岸傳揚開來,人們爭先恐後來看沈大堯“出巡”的神態,何氏忙前忙後地招待,黑狗也不叫喚,縮在後門外神情淒淒。
於是,一場消跡了三十餘年的遊城隍活動便暗地在渭河南岸醞釀起來。
會城隍是緣於紀信這個曆史人物的。據《史記》記載:項羽困劉邦於滎陽,紀信假扮漢王劉邦,哄騙項羽,漢王逃走,自己以身殉國。紀信死後被劉邦封為都府城隍,人稱城隍爺。相傳紀信是終南縣北王守村所屬的紀家莊人(故址無存);城隍婆戈氏,為什王村人。
為紀念紀信,終南縣城內設有總城隍廟。縣北有城隍三尊,分為大城隍、二城隍、三城隍。大城隍合沿渭河十九村為一社,二城隍合縣城東北方位二十一村為二社,三城隍合縣城西北方位十三村為三社。一村一年,輪流迎祭,每年於農曆十月十五日報賽,即“十月會”。各村角勝鬥靡,竟相誇耀。演戲一至三台,人物雜遝,士馬雲集,甲村報賽後乙村迎接。接時,每扮文武官員,騎馬乘轎,旗旄前導,卒衛擁後,金鼓喧天,觀者如潮,頗極一時之盛。
正月十五,“十月會”就拉開了序幕。大營村自發組織了“接爺”活動。“接爺”即迎神。大營村屬一社,大城隍塑像在解放初即被毀掉,於是村人仿照尚存的三城隍像重塑了大城隍像。塑像既成,“接爺”活動便緊鑼密鼓地進行,幾乎全村男女都參與準備工作,借旗鼓,購衣物,排隊伍,練騎走,各家各戶刷牆補路,備菜沽酒。
準備工作就緒,迎神“接爺”開始。既然沈大堯被城隍爺召去巡察,那自然是迎神的主持,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當恭請迎神主持出台的鑼鼓家夥在沈大堯家門口敲響時,沈大堯如在夢中,此刻他正用一塊饃引黑狗上鉤。黑狗前蹄立起欲吃,他把漠往上一舉。如此反複黑狗欲吃不能,欲怒不敢,沈大堯瞼上便得意地笑。聽見鑼鼓聽,黑狗嗖地撲出門胡撲亂咬,敲鑼鼓的人群一陣大亂。沈大堯踱出門喝住了狗,當有人告訴他他已成為會城隍的主持人時,他圓睜著眼睛連問了幾個什麼,直到確信是請他做迎神主持後,才狠狠地踢了黑狗一腳。從此那黑狗也就結束了它輝煌的一生。誰也沒有料到,這天晚上沈大堯把黑狗吊在院子的老榆樹上,給它灌了一瓢涼水,活活把黑狗嗆死了。沈大堯摸黑把黑狗拖到村外的公墳,挖坑掩埋了之後,他為黑狗哭了幾聲。
沈大堯整死黑狗的舉動,標誌著他的人生的重新開始。他回到屋裏,開始複習正襟危坐,往往是半天都一動不動。何氏卻在擔心老伴會舊病複發,讓她慶幸的是,老伴不僅沒有犯病,精神反倒越來越好。但從此以後,她卻又恢複了看老伴眼色行事的舊轍。
索夢國的猜測沒有錯,王小彤是真的愛上了這個比她大二十五歲的中年男人了。這種愛情的萌發過程也許隻是小彤自己清楚,而且也隻有她體味得最為深刻。
小彤的母親生養了四個孩子!,隻有小彤一個是女兒,而且是最小的一個。父母親疼愛她無異於掌中明珠。一件衣服三個哥哥從大哥身上換到三哥身上時已無法再打補丁,隻有她永遠穿著新衣裳。這不僅僅隻是性別不同的緣故,在村子裏同齡的女孩子穿男孩子舊衣裳的現象不會被人恥笑,相反被人們視為勤儉持家和會過日子的例證。小彤的三個哥哥明顯地表現出對父母的不滿而又無可奈何,母親明確地告訴他們:你們誰變成個女兒身就也給你們成天穿新衣裳!小彤漸漸懂事以後對母親的這種偏愛也感到有些不自然了,當她看到三個哥穿著露肘露膝的衣裳時便執拗著不穿母親給她做的新衣裳,母親就喝斥她:“誰家女子大了還穿露身的衣裳,操心叫你尋不下婆家!”而父親卻隻是用默默無言的目光注視著女兒,那目光讓小彤畏懼而又覺得親切。她從小就不怕母親,敢頂母親的嘴,而對父親卻是另一番感受。父親在她心目中是力量的象征。她在外頭受了男孩子的欺負時一想到父親便會無言的反抗,當她眼淚汪汪地回到屋時父親隻是愛撫地摸她的頭發,拍拍她稚嫩的肩膀而一句話也不說不問。母親在一旁暴跳如雷般地問她受誰欺負了,她要去找那些男孩子算帳。父親笑著等母親脾氣發完了才說一句:“都是些小孩子你怎麼算帳?”在這種時候,小彤不責怪父親反倒覺得自己不該淘氣惹父母親生氣,卻又想著她沒惹那男孩子,是他無端地欺負她就委屈地掉下淚來。父親留給小彤的印象極深,他的一言一行都給她幼小的心靈注入了一種魅力。和常嘮嘮叨叨喋喋不休的母親相比,父親則具有一種內在的魅力使她折服。上四年級時,她的語文隻考了61分,差一點不及格。母親大發雷霆,父親則用慈祥而嚴厲的目光望著她,摸了一下她的馬尾巴小辮說道:“下一次再不能考這樣的成績了,懂得嗎?”她流著淚答應了點著頭,父親再沒說什麼就走了。此後她的語文成績再也沒下過90分。還有一次父親剛給她買的一支鋼筆不知是叫誰偷走了還是上廁所時丟了,反正下午放學時不見了。母親瞪著她:“死鬼,咋把魂沒丟了,敗家子,一塊多錢的水筆還沒用就掉了!一塊多錢能割二斤肉呢……”父親認真地詢問了她丟鋼筆的經過,拍拍她的肩膀說:“你這個丟三拉四的瓜女子。你把大的筆先拿去甩,再掉了也就不用念書了,回來拉架子車掙工分。”
第二天父親就上了山去修周佛路。兩個月後父親的屍體運回來,在母親昏天黑地的號啕聲中她傻了一般縮在炕腳地渾身隻是顫抖——
父親的死給小彤精神上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很長時間她都陷於惴惴不安和靈魂失落的境界中,父親的遺像在供桌上朝她微笑,她凝視著那雙微笑的眼睛心底湧上的盡是悲哀和孤獨。十二歲的女孩子並不懂得這是戀父情結的作用,隻能恍惚地覺得失去了父親,她往後的日子會變得暗淡無光一父親是照亮她人生道路的一支火炬。這個比喻是在她上了初中以後才想象得到的。
皓月當空,夏收後的麥場上正在演電影《平原遊擊隊》。小彤和夥伴們也擠在人堆中看電影。農村學校一到農忙日子都要放忙假,孩子們也就不必為第二天要上學而早睡,大人們自然也就放縱了他們。麥子豐收了,各村自然要請電影隊演一場電影慶賀。一有電影,男女老少傾巢出動。小彤是第一回看電影,她怎麼也想不通那麼個白布布怎麼會出現了人影影說話聲,而那外表剛毅而又英勇威武的李向陽深深地觸動了她少女的心私,她一眼不眨地注視著李向陽的一舉一動。李向陽說話時那三角形的喉頭一顫一顫小彤看著那顫動的喉頭時突然就想起了父親。哦,李向陽太像父親了,那濃眉大眼,挺起的鼻梁;緊抿的嘴唇以及那喉頭都酷似父親……電影演完回去後她把這個發現告訴了母親,母親卻淡淡地回答道:“瓜女子,電影上的人都是假的,咋能縻你大?你得是想你大了?想你大在門後頭給你大燒紙去:母親淡漢的態度讓小彤委屈得想哭。
從父親到李向陽,小彤漸漸懂得了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和影響。這種影響可以說是她少女時期愛的啟蒙,這種啟蒙也就誘導了她比一般的女孩子來的更早的初戀。上初中一年級時,她就無意地開始注視和觀察身邊成熟的男人,尋找感情的偶像,並常常拿他們同父親和李向陽比較。這種性早熟的心理甚至影響著她的課程,她的數理化學的極差,一上數理化就想瞌睡,那些公式定理仿佛鷹鬼一般讓她懼怕。自從四年級那年語文考了61分而遭母親訓斥父親含蓄委婉的批評之後,她發蜇要學好語文寫好作文,上初中後她的語文便在班上出類拔萃了。上初中二年級時語文老師姓白,是個二十歲才出頭的小夥子,常常把她的作文當作範文在課堂上念。他那帶有濃厚的關中方言的普通話不時逗得學生哄笑。白老師念她的作文時聲情並茂,而她卻羞得埋頭爬在課桌上,偶爾抬頭朝講台上一瞥,白老師那會兒正好念完一段,目光也朝她這兒一瞥。白老師的目光真誠而含情,她的心就止不住地撲撲亂跳,臉又貼在桌麵上。
十四歲的小彤比別的女孩成熱期提前了。她已是情竇初開,自從父親之後,還沒有任何一個男人真正闖入她的心扉,白老師就成為她心中的偶像。白老師讓她當班上的語文科代表,她就有事無事地往白老師辦公室跑,有時看到白老師沾滿粉筆灰的髒衣裳堆在床頭,就悄悄拿去洗了。白老師常常不鎖門,她就又不知不覺地放回白老師的床頭,粗心大意的白老師常常摸不著頭腦。白老師上課時,她就悄悄記下白老師普通話音調不準確的字,然後糾正了注上拚音把紙條兒放在白老師的辦公桌上,白老師下次講課時果然就糾正了。白老師講課愛出汗,一出汗就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小彤想白老師為什麼不用手絹擦汗呢?她就買了一條白手絹偷偷地放在他的枕頭上。白老師沒有讓小彤失望,第二天上課時果然就用了那條白手絹,擦汗時還十分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小彤就心跳得不行。
小彤不願讓其他同學知曉她心頭的秘密,甚至連白老師她也漸漸疏遠了。這是她上初中三年級的心思了。交作文本時,她總是倉皇放了就溜遙。她上初三了倒覺得自己變小了,變醜了,不配白老師了。再說喜歡淮不喜歡誰完全是她自個的事,與別人無關,甚至與白老師也無關。她要把這秘密藏到高中畢業了再說。小彤錯了。她沒有料到白老師很快就結了婚,那時她初中畢業還剩一學期。寒假過後,白老師笑嘻嘻地給班上同學散了糖,說是喜糖。小彤懵了,如巨雷劈頂般癱在座位上,沒等下課她就一個人跑到操場後頭種著小白菜的菜地淌著淚水。
白老師是一個民辦教師。和一個農村姑娘結婚了。索夢國是她的第二個偶像:這已距白老師結婚五年有餘了。從白老師之後她封閉了五年之久的心扉終於又暢開了。誰也不會料到這個可以做索夢國女兒的姑娘竟然戀上了索夢國。那天索夢國在她家吃攪團時問到她父親的那一刻,小彤的心突然猛地一抖,在怨恨他的同時又喜歡上了他。索夢國問過那句話的窘態既讓她覺得可愛可親又使她心跳。她恨不得爬在他懷中哭訴委屈傾訴愁情。那是少女怎樣一種別致的感情啊,也許連她也無法說清。從此,她的心理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有如嚴冬剛盡送來的一縷和煦的春風,天上灑來猶帶餘寒的陽光。那中年男人的氣質和特有的沉穩和堅毅搜取了她的心尤其是他凸起的喉頭使她想到了父親和李向陽。剛剛宣布了索夢國處分的那天午後,她去他的辦公室臨走時意外地發現了這一點時竟有些失神。那一刻,她身體的某一個部位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衝動。這個發現讓她顫栗不已,同時也慰藉了自白老師之後空落的心靈。索夢國在“三二八”廣播事件中顯示出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格和不卑不亢、寵辱不驚的風度令她驚歎。她傾慕他,敬仰他,悄悄地把愛情的風帆掛在了他的船上。而這時她完全成熟了,二十歲的姑娘在生理和性心理成熟之後那種戀情尤如火山爆發。她幾乎每天都想見到他,晚上躺在床上回味著他的一切。她的心靈又一次飛翔著愛的精靈。這精靈是從切盼、渴望和充盈的心中飛出來的,蕩漾在她那小小的房間……從戀父情結到崇拜英雄,又經曆了一次少女初戀的滋味,再到對索夢國的愛情,小彤走過了一條漫長而又合乎自然的感情曆程邁入了感情的“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