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剛十分不情願地出門了。索夢國胡亂吃了幾口飯便躺到床上了,心想我出了一趟差,玉華到底出了啥事?
玉剛把玉華叫回來後自己不知躲到啥地方去了,彩玲挺著個大肚子也出去了。玉華剛一迸門就問:“爸,你回來了。”索夢國見女兒那平靜的瞼色,氣便消了一半。他坐起來問:“聽說你跟王江又鬧離婚?”
“嗯。”玉華低著頭在凳兒上坐下。“多長時間了?”
“快一年了。”
“那你咋不給我說?跟王江結婚時你給我作了保證再不離婚,自己作的保證都忘了?你這一輩子究竟想離幾回婚?你到底跟王江有啥矛盾?咋一回也沒聽你說過?”索夢國連珠炮般的責備著女兒。
“說了叫你傷心。”玉華平平淡淡地說。“再說,你一天忙得連麵都難見,我一回來你都睡上了,哪有功夫說?”
“你跟照像館那個小夥子是咋回事?”索夢國不想問她跟王江為啥離婚,單刀直入地問那句玉剛吐了半截的話。
“爸爸。”玉華抬了一下頭,“這是我的私事,你不要問了好不好?”
“我就是要問!”索夢國的口氣嚴厲了。“爸……”玉華的眼開始濕潤了,“我們隻不過是在相戀,並沒有危害到別人。”
“你重說一遍。”索夢國逼視著女兒責問道:“難道與王江沒有關係?與蓉蓉沒有關係?與我們這個家庭沒有關係?這社會上就隻生活著你一個人,容你天馬行空獨來獨往,想上天就上天,想入地就入地?”
“婚姻自由。爸。”玉華並沒有被父親嚴厲的責問嚇住,她仍在辯解著:“反正我和王江已經沒有感情了,無法生活在一起了。”
“你這就叫自由?”索夢國已經完全控製不住自己了,“你今天跟這個離婚,明天跟那個離婚,你心中還有沒有道德觀念?簡直是朝三暮四,拿婚姻當兒戲!”他幾乎吼起來。
“這怎麼叫兒戲?”玉華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我拿婚姻做兒戲?可你知道,我什麼時候得到過愛情?誰了解我心中的痛苦?爸,沒有愛情的婚姻你知道是什麼滋味?那還不如吊死了碰死了叫火車輪子碾了……
目睹到女兒傷心裂肺的表情,聆聽著女兒悲痛欲絕的聲音,索夢國有些心軟了但他仍板著瞼說道:“從今夭開始,你必須跟那個小夥子一刀兩斷!再聽見你胡鬧,你就永遠不要回來見我。我
就沒有你這個女兒!”他說得十分激動而動情,身子都在顫抖。
玉華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身奪門而去。索夢國頹然倒在床上,下午那美好的情緒被衝洗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落千丈的沮喪。他閉目沉思:天哪,我索夢國還敢再鬧出一場轟動縣城的新聞麼?小彤,小彤……
索夢國正在跟王江進行十分嚴肅認真的談話。作為父親,他不能再容忍女兒的所作所為,同時也是為了那個神聖的小彤。隻有玉華和王江重歸於好,改邪歸正,輿論平息了,他和小彤才能完美地結合。
談話是在王江的宿舍進行的。王江在他麵前心不在焉而欲言又止,索夢國看得出他在壓抑著怨恨和怒氣。於是他就撕破了臉說:“小王,你和玉華結婚幾年了。我沒有好好地過問一下你們的事情,我實在是沒有盡到責任。人常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玉華從小就被她媽慣瞎了,我來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們不要再鬧離婚了……”他有些語無倫次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王江淡淡地說:“爸,這事你管不了。玉華心已經走了,那號丟人事叫我咋說?”
索夢國明白王江恨玉華,但他仍然還想挽回,沉默了一會又說道:“家醜不可外揚,我想能在內部把這事處理了。”
“怎麼處理?”王江抬頭問。
“讓玉華給你賠個不是,你們再好好過日子。往後她再胡來,我就不管了。”
“沒有那個必要了。”王江搖搖頭,“她的心已經死了。我也不願再想她做的事。”王江痛苦的聲調一下子涼透了索夢國的心。
索夢國無話可說了。他本想挽回女兒和王江的婚姻,殊不料是徒勞的。他的心霧那間灰暗無比。他抬起頭動了感情,“王江,你不原諒玉華,難道就不體諒一下我的難處?”他用近乎乞求的語氣說道:“就算我這個作長輩的求你了,你原諒了玉華吧……”
索夢國那淒傷乞求的語氣和神情讓王江有些感動。他蟥動了一下嘴唇想說啥沒說出,於是就沉重地垂下了頭。
索夢國又找到曙光照像館。餘曉華聽說他是玉華的父親時神態慌亂手足無措。他絕不會想到玉華的父親會找上門來同他算帳。他把索夢國引到自己的宿舍便坐在床邊靜候斥責。索夢國看著這個秀裏秀氣的小夥感到有些意外。他想像這個小子一定是個膀大腰粗滿臉虎威的形像,想不到他那麼疲憊瘦削而又文靜孱弱。想後和現實的反差讓他一時倒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對這個女兒生活中的第三者一時竟恨不起來。本來他就對這小夥無法啟口,早知道另找個人教訓他一頓不至於讓他親自出麵有失尊嚴。但來了總不能什麼都不說,他便緩緩地說:“你們青年人應該懂得自尊自愛,不為別人想,也該為自己想想。人活在這個進界上總得有個瞼麵,要是連瞼都不要了那還叫什麼人?我不否認你同玉華有感情,但感情這東西可不是隨處都可以發泄的,還要有個社會影響、家庭關係。要是弄得連社會影響、家庭都不顧了,那就太……不好了。”索夢國想選擇一個合適的詞語,一時又想不起來。
餘曉華垂著頭洗耳恭聽。他原以為玉華的父親會暴跳如雷甚至罵他打他,他也做好了忍受那一切的思想準備。誰知玉華的父親卻給他講了一番做人的道理。他真想跪在玉華父親麵前乞求他饒恕他。他一個外地人弄下這事不僅沒有讓黑道上的人收拾,反倒連一句責罵都沒有,他還不趕快向人家磕頭下跪還等什麼?他的眼淚刷地淌了下來。眼淚一旦淌下來就什麼也不在乎了,他就撲通跪在了索夢國的腳前。
索夢國倒慌了,他趕快把餘曉華拉起來,以一種長者的口吻說道:“你知道不對了就好,以後再不要幹那傻事了。”
餘曉華俯身連聲稱是,並千恩萬謝地送索夢國出了門。出了曙光照像館,索夢國長出一口氣,心情也就輕鬆了一些。心輕鬆了不等於就放心了,他想還得做些工作,和派出所的領導、曙光照像館的領導再分別談一次話,讓他們代表組織做些工作。
由於拆遷縣城部分地段停電。城關派出所也是一片漆黑。幹瞀們聚在蠟燭下打撲克牌。職業的因素使他們難以天天晚上因家,沒案子時隻好玩那五十四張牌,汀“升級”、“捉娘娘”,輸了的瞼上貼一綹紙也不乏坎聲笑語。王江卻悄悄溜出來,開始了“偵察”玉華的行動。天落雨了。
雨蒙蒙的傍晚帶給整個縣城的是一片凝滯。他尾隨若引著蓉蓉的玉華走到五魁巷。一會玉華一個人出來走過鍾樓拐向北大街。夜幕掩去了傍晚後的凝滯。北大街沒停電,路燈卻昏澀迷朦,王江加快腳步跟緊了玉華。玉華進了曙光照像涫的側門推開了一間房的門、隨即門便關上了。王江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照了那些淨尻子像,鑽到照像館來啥像照不成!他縮在廁所旁的拐角等待著。那房間有說話聲,王江聽不清隻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的聲音還有玉華那熟悉的嘻笑聲。
一會那房間的燈熄了。王江的頭嗡地一聲,右臂的傷口一陣發麻發疼。畢了,真正的畢了。他的老婆鑽到人家被窩了,讓人家摸揣讓人家騎了!他攉地站起來箭步跨到那房子門口使勁的擂著門。
“誰呀?”好一會裏頭才響起一個男人聲。“開門開門快開門!”王江急不可耐。“睡上了。”男人的聲音有點恐慌。“查戶口。”王江又喝道。裏頭又沒聲了。
“再不開門,我們就卸門了。”王江把我們兩個字咬得很重。又靜了一會,裏頭像是在穿衣裳。燈亮了,並伴有低微的說話聲。
門開了。王江闖進去,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前抖顫的玉華。他呼地關上門,咬牙切齒地罵道:“淫婦!”
餘曉華明白來人是誰了。他慌亂地縮在床邊不知所措。“你來了正好。”玉華恢複了常態,漸漸地顯出了冷峻,“你說怎麼辦吧?”
“怎麼辦?”王江橫眉道:“上派出所去。”
“去派出所?”玉華冷笑著:“你不怕人笑話?把自己的老婆和情人送到派出所丟你的人?隻要你不怕人恥笑,我還怕什麼,走!”她站起來。
王江瞧著那張一本正經的瞼孔,怒不可遏地伸出手掌,狠狠地一巴掌把玉華打爬在桌子上。“臭婊子!”
玉華的嘴角流出了血,白晳的瞼上幾個血紅的手印。她揚包頭滿目仇恨,“姓王的,我們的日子到頭了。你打得好,我們之問的恩怨勾消了。你說咱們上法院還是去派出所?”
“離婚?”王江暴跳轉,“沒那麼容易!這筆帳我要跟你算清,我要叫你們嚐嚐坐監獄的味道。”
玉華冷笑了聲,那聲音似乎從冰窯出來,淒冷而悲涼。“坐監獄?你別放了我,我一出來就先用刀子捅了你。”
“
餘曉華突然跪在了王江腳前,“老哥你饒了她吧。求求你了眾要去派出所我去,是我勾引了她……”
“沒出息的東西,起來!”玉華厲聲喝道。她麵對王江,“是我勾引了他。走吧,我跟你去派出所。”說罷她便要去開門。“站住!”王江突然從腰後拔出了槍。
“怎麼,想殺人?”玉華迎著王江的槍口,拍了拍的狗口,“來吧,開槍吧。死在你的槍口下我也不冤枉。來,朝你老婆開槍吧,讓終南縣出一件特號新聞。”
王江舉槍的手哆嗦了。他真想一槍斃了這離經叛道的淫婦,可理智阻止了他。他冒著火焰的眼睛燃燒著仇恨。他就用那雙眼睛逼視著玉華說:“早知道你有今天,當初不如把你塞到火車輪子底下!”說完,他昂首拉開門走了。
屋裏死一般地寂靜。玉華靜靜地坐在桌前整理著頭發,驟然過去的風暴使她冷靜下來。這一天遲早是要來的。她盼望這一天卻又懼怕這一天。她感到難堪的是這一刻不是在幼兒園的家裏而是在餘曉華的宿舍,不是由她向他攤牌而是他說出離婚這兩上字,這大大傷害了她的自尊心。餘曉華癱了般地倒在床上。“我們該……結束了吧。”餘曉華歎息著:“這太可怕了。”
“你怕了?”玉華轉過頭,“你也算個男子漢?拔裉頭發吊死算了。”
餘曉華被她的話激怒了,霍地坐起來,“你不怕,我怕什麼?來,上床,我們重來。”
“可笑。”玉華淡淡地說。
餘曉華步下床,赤腳從背後摟住了玉華,瘋狂地吻著她。“滾開!”玉華企圖掙脫他。“玉華!”餘曉華怔怔地站在地上。
“你都看見了,他是不會罷休的。你已經騙過我說你還沒結婚,我不計較。現在怎麼辦?是回去跟你老婆離婚,還是從今以後一刀兩斷!”玉華發出了通牒。
“玉華,我……我不能沒有你”曉華喃喃著:“我……離婚。”他有氣無力地低下頭。
“這還算個男人。”玉華瞼上現出一點笑顏,回頭說道:“來吧,我們上床。”
然而這一夜餘曉華如同懈了氣的皮球,無論玉華怎樣挑逗,他都沒有了性欲。他急得出了滿頭的冷汗,頹然倒在玉華的身邊。
王江離開餘曉華的宿舍後在東大街的一家小餐館飲開了酒。他後悔剛才沒有一槍斃了那兩個狗男女,也一槍斃了自己,讓整個縣城震顫驚奇。
喝過半瓶白酒,王江的頭有些暈乎。他的酒力不錯,平時喝上半瓶子毫不在乎。但今天一激動,心情又十分沮喪,因此便有些醉。
“要是沒有你,我不知道怎樣生活?要是沒有你,我該投向誰的懷抱?”
似唱似哼的聲音從小餐館的門口飆進。王江扭頭一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站在門口傻笑。王江醉眼朦朧地發覺那女人麵影有些熟悉,那微翹的鼻梁,茫然無神的目光……是她?王江搖搖頭揉揉眼睛認真地看著她。
就是她。那個他和吳軍從河南帶回來的被拐騙的姑娘。他想不起姑娘的名字。
“大哥,要聽我唱歌麼?喀喀……”
“滾開!”餐館的主人要趕她走。“慢!”王江搖晃著攔住了餐館主人。“你……”餐館主人驚疑地說,“她是個瘋子。”
“沒事,讓她唱個歌。我……我給她……錢”
“嘻嘻,錢一一”姑娘伸出髒兮兮的雙手,“大哥,給我錢吧。你給我錢我唱歌兒給你,很好聽的歌,偉大的愛情歌兒。”王江突然喝道:“我是警察!”
“爺呀,饒了我吧。”姑娘渾身顫抖:“我不賣淫了,我再也不跟男人睡覺了……”
王江的腦子轟地炸響,她是準?馮……麗萍。他記起了這個名字。他一陣惡心,右臂的傷又疼起來。他用左手輕輕地按了按傷口又喝了一口酒,腦子又恍惚起來。他眯著眼卷著麵前的女人,她是誰?是玉華還是那個馮……麗萍?他下意識地從腰後拔出了槍。
馮麗萍看見槍,撲通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吼道:“大哥——你甭開槍,你一開槍我就沒命了……”她哭起來,“我家不要我了,我要上北京見毛主席……”她跪著唱道:
“北京有個金太陽,金呀麼金太陽。照得大地亮堂堂,亮呀麼亮堂堂……嗨,你是我心中的金太陽……”
餐館門口擁了一堆人看熱鬧。王江清醒過來,把槍別在腰後,從上衣口袋掏出僅有的幾元錢,喝道:“不準唱了!”隨後他把那幾元錢扔在馮麗萍的腳旁,大步跨出了餐館。
“大哥,你過來呀。你給了我錢,我還沒跟你睡覺呢……,漆黑的街頭飄蕩著馮麗萍悲淒而放蕩的喊聲。王江的傷口一陣劇痛。由於飲了酒,第二夭便傷口發炎住進了醫院。
韓連生和韓翠翠的奸情暴露是在夏忙後那個悶熱煩燥的晚上。也活該要出事,那天傍晚連生的右眼就不停地跳,他沒當回事。自從他送給了翠翠那塊進口表後,翠翠這個情竇初開的姑娘嚐到了甜頭,就更加醉心於和連生的偷情。旦領略了男歡女愛那迷人的境界——她便無法控製生理上的饑渴。她明明白甶這是一個陷阱,可她控製不了自己,是陷阱她也得跳下去了!到這種地步,就不知是誰勾引誰了。隔著三五天,倆人就在茅庵裏熱火一囪,弄它個天翻地覆,汗流浹背,全把雪娃蒙在了鼓裏。雪娃也太大意了,連生把翠翠引到縣上刮了三回宮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