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目瞪口呆
嘉許我已給各位焦心如焚的鄰居們添過第三巡茶了,牆上掛鍾的時針也已慢慢地指向十點了。終於,權大個拖著疲憊的身子,在他的妻子符全花的陪伴下,一步一晃地向樓梯口走來了。借著樓梯口的路燈,坐在門口的壽授的父親壽長海見了,忙站起來,長籲一口氣,仿佛是已等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既是自言自語又是向大夥兒招呼似的:“噢,這權大個終於回來了!”
屋子裏十幾個人刷地都站了出來,一個個性急慌忙地向門口擁。隻聽壽長海拉長了嗓門叫道:“權大哥,你怎麼這麼遲才回來呀?”
“這就晚啦?”權大個見嘉許我屋門裏一下子擠出這麼多人來,便奇怪道你們這是開會呀?”
要在平時,壽長海說不準還真要接住權大個的話頭跟他開幾句玩笑呢,可是,今天不行,為了孩子,大家急都要急煞了,哪還有那些個閑興致呢?於是,他單刀直入道:“權大哥,你們家權拳怎麼沒跟你們一道回來呀?”
權大個心裏一怔,我兒子要你管什麼?便沒好氣地說:“我家這小狗娘養的賊坯不爭氣,書不好好念,盡在學校裏給我闖禍!你看看,罵也不聽,打也不怕,我一火起來,就把他鎖在了家裏,看他那雙腳還往哪裏跑!怎麼,這事兒你們全知道了?裝模作樣的,是來為他說情,還是來開導和教訓我?是的,我這方法是不對頭,不該如此粗暴地管教兒子,可是,你們有本事管住他,我倒貼給你錢,就讓你替我管怎麼樣?”
大夥兒聽罷權大個的話,也顧不得他誤會的火氣有多大,直言相告道:“權大哥,你別惱火,我們並沒有你那個意思。你說你兒子被你鎖在家中,可是,我們剛才敲破了門,你家兒子也沒吭一聲?”權大個不信道:“不會吧,這小子難道會裝啞巴嗎?”
舒之勻認真道:“真的,權大哥,我們不騙你!我們幾家的孩子全不見了,這才去敲你們家的門,你屋子裏一點反應也沒有!我們還以為權拳到你攤頭上去了,便一起在這裏等你,想從你這裏得到一點信息!”
權大個對別人或許有時不那麼信得過,而對於做老師的舒之勻,他還是一向敬重的。此時聽舒老師這麼一說,不由心肌立即一陣緊縮:“這小逆子總不會一時想不開,在家出了岔兒吧!”想到這裏,心一驚,便不再說話,更顧不得肚子裏嘰哩咕嚕地正鬧空城計,三步並作兩步,直往二樓上奔去。
大夥兒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麼不測似的,嘴上不說,心裏邊卻撲通撲通地亂蹦跳。他們緊緊跟在權大個的身後,一齊踢踢遝遝地上了樓梯,那氣勢,緊張得就像有枚定時炸彈馬上就要爆炸似的。
權大個就著走廊裏微弱的路燈光,掏出口袋裏的大門鑰匙,窸塞窣窣地直往鎖洞裏塞。可是他那隻手顫抖得就像風中的一片枯葉,心裏越急,鑰匙便越是對不準鎖洞,那口中則語無倫次地嘮唆叨叨著:“怎麼會呢?怎麼會呢?這小逆種可是個死強頭,他難道會承受不住去尋短見嗎?唉唉,要真是那樣,我就實在太該死啦!
唉,該死、該死、該死……”
站在權大個身旁的南楠的父親南方見權大個急得失了神,便忙安慰他道:“權大哥,別急別急,權拳這孩子平時挺開朗的,我想他不會有什麼事的。來,把鑰匙給我,讓我替你開門。”說著,一把抓過了權大個手中的鑰匙,對了對鎖洞,機嗒叭嗒旋了二圈,那門鎖便打開了。還沒等南方將鑰匙從鎖洞內拔出來,那權大個便瘋了似的,砰地將門推開,拉亮電燈,一個箭步就衝到了屋裏。
“小祖宗,小祖宗,你老子來啦!”權大個推開房門,撳亮電燈,直向他鎖住權拳的床頭架撲去。然而,這裏卻早已空空如也!隻見他親手用來鎖權拳的那條鐵鏈條還掛在床頭架上,而權拳的人卻不翼而飛了!權大個不由嚇得目瞪口呆,臉色大變!大夥兒也一個個擠進來,也全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張口結舌,半日無語!
權大個的妻子符全花則跌跌滾滾地衝了進來,“哇”地便摔倒在地板上,唆啕大哭起來:“我的兒子啊,我的兒子啊,你賠我的兒子啊!早晨我就對你說,不能鎖兒子,你這狠心的老子偏要鎖。你鎖吧,看你現在還有什麼兒子可鎖啊!兒子,兒子,我要我的兒子啊!”
女鄰居們都忙著過來勸符全花,男鄰居們則在各房間中的角角落落四處搜尋了起來。
“這孩子會到哪裏去呢?”大夥兒把這小小的兩室戶翻找了個底朝天,也沒見權拳的半個人影!於是,有人連權大個家的那個單門舊電冰箱都打開來看過了。然而,單門電冰箱那麼小,怎麼能鑽得進一個大活人呢?唉,這都怪大家急的,一急就全都昏頭轉了向啦!
忽然,舒抒的母親華新月在靠近床頭架的那扇窗戶口驚叫了起來:“你們快來看哪!這裏有一條粗繩子,從窗口掛到外麵去啦!”
家長們呼啦啦地應聲擠了過來,隻見那條粗繩子一頭係在窗口的寫字台腳上,另一頭越過窗台,筆直地掛了下去。大家立即清楚了,權拳是沿著這條繩索,從這裏爬下去後逃走的。
權大個急白了臉,連忙從抽屜裏抓了把手電筒,連奔帶跑地下樓趕到窗外繩頭落地的地方,用雪亮的手電將那地上前後左右細細地照了個遍,沒有發現血漬之類的痕跡,這才稍許鬆了一 口氣:“這就好!這就好!沒有跌著這個混小子,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權大個複又回到自己的屋子裏,稍坐了一會,靜了靜心,便又當著大夥兒的麵狐疑了起來:“這混小子被我鎖在床頭架上,根本無法拿到榔頭、鑿子、老虎鉗,他是怎麼打開這條鏈條上的鐵鎖的呢?”
大家被權大個的話一提醒,便一齊犯起了疑惑:“對呀,權拳是如何打開這把鎖的呢?真是天大的怪事呢!”
正在大夥兒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站在窗口為權大個收回那條繩子的任同光又叫了起來:“啊呀,這根粗繩不是我們家的嗎?我們家的繩子怎麼會掛到權大哥你家的窗上呢?權大哥,你跟我們家借過這條繩子沒有哇?”
權大個認認真真地回憶了一會,頭搖得就像個撥浪鼓:“沒有呀!我從來沒向你們家借用過繩子。再說,我們家自己有繩呀!那繩,就放在我家衛生間的天花板上呢!”
這時,一直皺著眉頭的舒之勻若有所思地走到了權大個的身旁,就像福爾摩斯大偵探一般,問道:“權大哥,請你實事求是地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怎樣鎖住你的兒子的?”
權大個答道:“我就用那條鏈子鎖住了他的腳。”
“一隻腳,還是兩隻腳?”
“一隻!”
“兩隻手沒有鎖住麼?”
“沒有!”
舒之勻走過去,將床頭架上的鏈條往窗戶那兒拉拉,正好可以達到窗口。他便鬆開了兩眼上方的眉結,推斷道:“這一定是有人從窗外把繩子送進了二樓的窗口,讓權拳接住後係在寫字台腳上,窗外的人再爬上來,幫助權拳砸了鏈條上的鎖,然後再一齊順著繩子越窗而走!”
“難道是我們家任壬把繩子從窗外甩上來的? ”任同光搖搖頭,又推翻了這個結論^ “不可能,不可能,她從小就嬌生慣養,她可沒有這份能耐!”
呱啦呱啦的馬紅便開口說:“啊呀,你們男人的腦瓜子怎麼也這樣難開竅呢?事情已到了這一步,還不是明擺著了嗎?女孩子、男孩子全都不見了,這不正是他們共同謀合著一塊幫著幹的嘛!”“可是,男孩子也沒有這麼大的力氣把繩子甩上二樓窗子裏來呀!”易一的父親易平說,“不信,現在就讓力氣最大的權大哥下去試試,他要是能把這根繩子從樓下甩進二樓窗口,我就不再姓這個易!”
被易平這麼一說,大家便全都不再吭氣了!是呀,大人都甩不上這繩子,那麼,這根繩子到底又是如何弄進這二褸權家來的呢?一時間,大夥兒全都被這個謎團陷入了一陣深深的困惑之中!
而連在這個困惑後麵的,則是這八個小家夥到了哪兒去了呢?
父子衝突
權大個是個要麵子的人,他恨鐵不成鋼,兒子在學校裏盡給他捅漏子,丟盡了他的臉麵。咋晚上,他已將兒子權拳狠狠地揍了一頓。他把大門關得結結實實的,那是怕聲音太大傳了出去,讓鄰居們笑話,權家養了一個沒出息的不肖子孫!然而兒子卻是個死打不怕的小硬骨,打得那麼重,他卻沒有吭一聲,也不向老子求一聲饒!他母親符全花在一旁心都疼碎了,一邊恨兒子不成器,一邊又怕丈夫一個失手把兒子打壞了,兒子畢竟是自己生的,哪有做娘的不疼兒子的道理呢?於是,便在一旁哀求道:“你這個小逆種啊,你不知錯嗎?快向你爸爸認個不是,也好免了皮肉吃苦啊!啊?說呀!說呀!”
權拳卻瞪著一雙淚眼,死死地盯著東牆上的窗戶,看也不看父親母親一眼,沒事人一般就是不吐一個字!
權大個氣不打一處出,發狠道:“好,老子今天打煞你算了!”可是,自己打著打著,手不免開始有點發抖了,做老子的心雖硬,可是虎毒還不食子呢,何況是人呢!這小逆種如果肯在此時向自己討一聲饒,他也就會立即停下手來了!然而,想不到這小逆種竟是個打不死的李逵投胎,此番就是刀子架到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眨一眨眼呀!唉,怎麼辦?怎麼辦?
一時間,權大個自己倒相反沒有了下台的台階了!這情景,仿佛挨打受罰的不是兒子,恰恰相反倒好像是他自己了!虧得還是妻子有心計,節骨眼上,站出來說:“孩子他爸,這強骨頭天生不服我們管,我們的心也算是盡到家了!好與壞,就隨他去吧,明天,我們還要起早出攤,累壞了自己,那才不合算呢!”
權大個“唉”地一聲坐到近旁的一張凳子上,掏了一包蹩腳香煙,抽出一支,顫顫地點了火,氣哼哼地吸了一口:“小逆種,我們是管不了你啦!將來我們也不想靠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第二天一早,權大個和妻子草草地扒了碗泡飯,匆匆忙忙地就要出門。權大個催道:“快,快,去遲了,好攤位被人占了,一天可要少賺好幾塊錢呢!”
妻子符全花卻遲遲疑疑地說:“權拳還沒起來呢!我得叫醒他,關照他早飯在鍋裏,吃過就上學去。不然,隻怕他又要……”仿佛是被提醒了一般,權大個說:“這小逆種!他倒一點心事也沒有,到現在還懶著不起來!讓我揪他出來,用鐵鏈子鎖了,幹脆別上學,省得我們牽腸掛肚的,生意也做不定心!”
噔噔噔噔,權大個直奔權拳的小房間,推開門一看,兒子已穿了衣服,正從床上下來呢!他這是被爸爸媽媽的對話鬧醒之後,發覺苗頭不對,便一骨碌地翻身披衣下了床!
權大個對兒子吼道:“快去洗臉刷牙,洗刷完了馬上給我仍舊到房間裏蹲著!今天你啥地方也別去,學也不要你去上了! 一出門去,你就像斷了繩的風箏,誰也控製不住你!”
從昨晚上一直到現在,爸爸打也好,罵也好,權拳就是不吭一聲。可是,現在一聽爸爸不讓他出門去,他卻急壞了,猛可間便冒出一句:“爸,我不想呆在家裏,我要上學去!”
權大個說:“不行!你一到學校就闖禍,我不能再讓你去給我添亂、丟臉!”
權拳嘟噥道:“我知道我成績不好,給你丟臉。可是,我也不是不想學好,實在是我這榆木腦瓜,下死了勁也總學不好!難道我輕鬆嗎?我也急呀!可是,急煞了也不頂個屁用。老師呢?他們整天想著的是成績好的同學,就連學校,隻要一談辦學成績,總是培養了多少個尖子啊,多少個奧賽第一第二名啦,出了多少個知名人士啦,什麼時候也沒說幫助轉變了多少個後進的同學!他們連成績好的同學還顧不過來呢,還怎麼肯把心思放在我們的身上?就好像我們沒交學費、不是中國的下一代似的!而你爸爸,也從沒認認真真地關心過我,要麼就是罵我,要麼就是打我,難道靠你的打罵就能把我的成績打罵好嗎?如果真能打罵好的話,那我心甘情願每個星期,不,每天都挨你一頓罵、一頓打!”
權大個火又冒起來了!他覺得兒子要麼一個屁不放,要放,就這樣肆無忌憚、沒上沒下地對他亂放一通,這是對他這個當老子的大不敬,因此,他截斷了兒子的話說:“你學習搞不好,我們也就罷了。可是,你平時的品行難道就不能學好一點嗎?啊?你說,為什麼動不動就要在學校給我闖禍?”
權拳說:“就是因為成績不好,我才特別注意在其他方麵要表現好一點!可是,爸爸你老說我闖了禍,我闖了什麼禍了?”
“你沒闖禍?你闖的禍還嫌小嗎?”權大個大聲斥責道,“你說,你沒闖禍,那老師為什麼告狀告到我的家門上來?為什麼老師又說學校還要處分你?你好好的,老師要處分你,難道老師他也
“老師愛這樣做,我難道管得著嗎? ”權拳憤憤不平地打斷了爸爸的話,“老師做事不在道道上,我隻好自認倒黴!爸爸你也跟著老師不分青紅皂白,那我也就隻好認命,我是個徹徹底底的倒黴鬼,這還不行麼?”
權大個認為兒子越說越不成體統了,他居然麵對麵地指責自己不講道理,便跳起腳來:“混帳!有你這樣跟老子說話的嗎?啊?好吧,我說不過你,不過,今天,你休想再踏出我們家的大門!”
權拳急了,眼淚刷地掛了下來:“我要上學,這又有什麼錯?爸爸你不講理,你比老師還要不講理!”
權大個火更大了:“對,我就是不講理!跟你這種不學好的人,我沒有什麼理可講!”
說完,權大個就去外屋拎來一條平時鎖三輪車的鐵鏈子,三下五去二,把兒子扳倒在地上,將鐵鏈的一頭鎖在了權拳的腳腕上,另一頭則鎖在了床架子上。站在一旁的符全花噗嚕嚕地掉著眼淚,他心疼兒子,但她又不能當著兒子的麵幫他,因為兒子不服管教,再不好好地教訓教訓他也實在不行了!可是,她又不讚成丈夫用這種方法管束兒子,然而,用什麼法子好呢?她又說不上來。
此時,被鎖住了一隻腳的權拳不再淌一滴眼淚,卻出乎意料地又冒出了一句話:“爸爸,你能鎖住我的腳,可是,你卻收服不了我的心!”
權大個的心不由往下一沉,兒子說的話倒也是真的!唉,兒子大啦,他這個老子得想個什麼主意,才能把兒子的心給收住呢?權大個感到了空前的悲哀,在廠裏自己被下了崗,在家中他又管不住兒子,為人走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自尊可言呢!於是他又瞪大了眼黯:“你一天不服,我就鎖你兩天,兩天不服,我就鎖你三天,哪天你服了,我就給你開鎖!”
在外間,符全花哀求丈夫,別用鐵鏈鎖兒子。可是,權大個不答應:“不給這小逆種一點辣糊醬嚐嚐,他不會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無奈,符全花隻得把早飯和午飯全端到了兒子窗前的寫字台上,忍不住淚說:“小拳呀,這是早飯,爸爸媽媽走了,你就好好吃了。那是兩袋方便麵,給你做午飯。喏,熱水瓶放在這裏,中午你自己泡了吃。小拳,聽話,啊,聽話,媽媽替你說情,晚上回來給你開鎖,明天讓你上學去。啊,你別跟爸爸拗,爸爸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啊,你可別恨你爸爸,爸爸心裏也不好過啊,他實在是恨鐵不成鋼啊!你聽話,好嗎?聽媽媽的話,你忍一忍,就忍這一天,啊,小拳,你答應媽媽,好嗎?”
看著媽媽淚流滿麵,權拳的心軟了,點了點頭,回過身去,控製著不讓眼淚爬出來,哽咽著說:“媽媽,您快走吧,我知道,我對不起您……”
世上再沒有什麼人能夠比得過媽媽那顆疼惜兒子的心了!符全花聽了兒子這麼一句答複,便滿把滿把地抹著眼淚,走出權拳的房間,一步三回頭的,就好像是有了今天便再不會有明天似的了!
真假難辨
叭嗒,機嗒。權大個和妻子一出門,便將防盜門上的防盜鎖的大舌頭旋了出來,從外麵把門反鎖上了。
權拳隱隱約約地聽著樓梯上爸爸媽媽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心裏便浮出了一陣陣的冷清和傷心。桌上早飯早已涼了,可是他卻沒有一點想吃早飯的心緒。爸爸憑什麼可以把他鎖在家裏呢?難道就憑他是大人嗎?大人難道就有權隨便處罰孩子麼?唉,當孩子真苦、真難、真窩囊!什麼時候,自己也長成了大人,那該多好哇!到那時,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就像爸爸這樣,工廠不讓幹了,那就去擺攤,幹小買賣,賺錢,想吃什麼就買點什麼吃吃,真是神仙一樣自在的日子呀!可是,眼下,就因為自己是未成年人,就要受大人的管,真沒勁!真沒勁!
權拳坐到了床沿上,把上了鎖的那隻腳擱到床前的発子上,用手拽著那長長的鐵鏈條,他就想起電影裏日本鬼子用腳鐐銬了地下共產黨的那種令人憤恨的鏡頭,便自言自語道:“爸爸,你就是日本鬼子!”於是便又想起地下共產黨暴動時砸斷手銬腳鐐的情景,他便霍地站了起來,想找把斧子也來敲開腳上的那把鐵鎖。然而,斧子在爸爸那邊房間裏放著哪,權拳跑不過去,因此,他隻得用手捧住了自己的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毫無辦法地複又坐到了窗前
“憑什麼?憑什麼?我到底犯了什麼錯?”權拳一個勁地在心裏抗議著,“爸爸不講理!單憑那同樣不講理的老師來告一個狀,就把我鎖了,難道大人們就可以這樣蠻橫無理麼?都像他們這樣,我們孩子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聲張正義呢?”
是呀,對於一個才上初中的孩子來說,這確實是太不公平了!那天早上,權拳背著書包上學去。他沿著運河路往學校方向走去。一路上,他哼著正風行的“四大天王”的歌曲,在運河路那林蔭秀美的河沿石徑上,迎著朝陽普灑過來的光輝,一蹦一躍地跑著,把少年的活潑,青春的華美,全都倒映在碧波蕩漾著的大運河內。
不遠處,有個六十開外的老婆婆擺了一個小小的水果攤,吆喝著路人熏甜熏甜的香瓜嘍,價廉物美,解渴飽肚,要吃的,快來買喲!香瓜好吃嘍,快快來買呀!”
有一個正趕路的婦女聽到了老婆婆的叫賣聲,便靠攏了過去。一邊問“這瓜幾個錢一斤,”一邊彎腰去筐裏挑揀香瓜。她高高地撅著屁股,背上挎的一隻小包也便翹在了屁股上。
這時,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青年走了上去,也是一副要買瓜的樣子,先是彎了腰,也在筐子內挑來揀去。可是他挑了又放下,卻將身子朝那買瓜的婦女靠得越來越近。突然,他立起身來,趁那婦女不注J之際,飛快地將手伸人婦女的小包,一把抓起包內的一隻錢夾,神不知鬼不覺地便快步離去。
這一切,全都被正好走到近旁的權拳看見了,權拳便大喊一聲:“小偷偷錢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