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本來不想搭理他,但這個問題正好問到了他的心坎上,就像往滾燙的引擎外殼上澆了一盆涼水,立刻炸得吱吱作響。
“我為什麼要當羅賓漢?不就是因為你們這群該死的吸血鬼,你們榨幹了我們E等艙油水,自己卻享受得腦滿腸肥!”拜倫憤怒地低吼,“還有那些逍遙法外滿手血腥的混賬們,在E等艙犯下血案惡事,卻因為有錢有權出生高級艙室,最終總能逃脫應有的懲罰!”
“你們和高級艙的警察串通一氣,互相袒護,我們窮人隻有被欺侮被壓迫的命,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拜倫冷笑著說,目光中透有濃烈的仇恨,“既然沒有公道,那麼我就自己來爭取這份公道!”
“所以你就和你的團夥偷偷跨艙跑去偷東西,還專挑得罪過你們的人下手。”錢律師饒有興趣地說,“你們偷就偷吧,為什麼還要在現場留下你們收集到的,所謂被竊者的一些犯錯證據,特意留給前來抓捕你們的警察呢?”
“‘犯錯證據’?哈哈!分明是犯罪證據!”拜倫嗤笑著糾正道,“你們高級艙的人手眼通天,互相包庇袒護,總能逃脫製裁。一旦我把隱瞞的罪惡曝光,迫於媒體的壓力,你們就不得不給大眾一個交代,哪怕心裏在罵娘,在確鑿證據麵前也不得不對惡人進行製裁!”
“我知道很多人對我又恨又怕,但我是E等艙人心中的英雄,我為他們帶來被奪走的正義!”拜倫傲然道。
雖然仍然被束縛在審訊椅上,但此刻的拜倫卻一改之前的畏縮形象,他大馬金刀地端坐著,渾身散發出強者的驕傲氣場,仿佛是在英雄王座上接受信徒的膜拜與感激。
“有意思!有意思!”錢律師聽得樂不可支,他覺得這群小偷太有意思了,偷個東西都能偷出傳奇故事的感覺,比看小說還過癮。
“你笑什麼?”拜倫盯著他質問道,“是在掩飾自己為富不仁的心虛嗎?”
錢律師從西裝上衣袋抽出絲質方巾,輕輕擦了擦嘴角:“我覺得你們邏輯很有意思。是不是在你們看來,所有出生高級艙的人都是罪惡的、該死的?”
“難道不是嗎?你們有錢人特意劃分艙位等級,對不同艙室區別待遇,人為地製造不公平,對我們E等艙進行壓榨剝削!”拜倫斥責道,“我們E等艙的公民勞碌一生,拚盡全力購買一張E等艙船票,享受到的公民待遇不過是劣質的營養劑,渾濁的水源供給,呼吸著沒做淨化處理的空氣!就這樣糟糕的狀況下,物資供應還常常斷供,你說,那些用來保證我們民生福利的錢物都哪去了?”
“再看看你們!出生高等艙,福利待遇和我們簡直天壤之別,你們甚至不用工作,光憑船票的福利就比我們E等艙平均生活水準高出很多!”拜倫越說越激動,這些怨憤在他心中一直不斷聚集發酵,早就想要一吐為快,“ABC艙的人有錢有權就不說了,憑什麼D等艙和E等艙公民待遇區別那麼大?不過才一階艙位級別差距而已,可D等艙公民生老病死政府全權負責,孩子們能免費在師資優越的學校接受良好教育,再看看E等艙,你告訴我,為什麼艙級之間有如此大的差異?”
“我們高級艙的公民福利待遇也不是白來的,我們船票的費用是你們的幾倍甚至幾十倍。”錢律師笑著搖搖頭,“想要搭乘移民艦,購買船票不是理所當然嗎?你付出多少代價來購買船票,就能得到同等價值的相應待遇。你們E等艙的人對這一點很難理解嗎?”
“說到底還是你們有錢人的天下!你們高級艙小孩一出生,就能繳清船費,天生富貴命。”拜倫頗為不平,“我們E等艙的人辛勞工作一生,也不過剛好償還清自己船票的貸款,哪還有能力去給孩子購買船票?沒有船票就不能享受任何福利待遇,更不談升艙了!”
錢律師將方巾折疊成漂亮的形狀,放回上衣袋,小心地整理好露出來的方巾褶皺造型,哪怕在逼仄的審訊室,他也不允許自己喪失紳士風貌。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您是因為船票製度生存艱難才去當俠盜。”錢律師隨口敷衍道,他才懶得去認真探究眼前這個底層人心中的憤恨與呐喊,遂轉移話題,繼續發問,“那你們是怎麼展開盜竊行動的?金先生對此感到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