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第一章

槍從背後打來

猛塔森林是以豹多而出名的。

此刻,在這棵高大的山桂花樹上,就潛伏著一隻凶猛的豹。

這是一隻雲豹。

它周身布滿了大塊大塊形如雲朵的斑紋。這斑紋黑灰相間,與山桂花那繁枝密葉的濃蔭自然地吻合起來,使雲豹巧妙地隱匿了自己的身形。

它靜靜地橫臥在一根向外伸展的粗樹杈上,像蛇一樣柔軟的身子緊貼著樹幹,兩隻特別巨大的前爪擺出了隨時準備從樹上猛撲下去的姿勢;尖利無比的爪子伸出爪鞘,牢牢地抓緊樹皮。

它的寬闊的額頭上,點綴著幾個黑點,看上去,就像幾片枯葉。而在這幾片枯葉下麵,卻刀子似地閃著兩束凶光。這兩束凶光,鎮定而饑渴地掃視著桂花樹下的草叢。

豹是最熟悉獸道的。

天還沒亮的時候,這隻雲豹就強忍著轆轆饑腸,攀枝走杈地從這棵樹越到那棵樹上,小心翼翼地在密葉繁枝中搜索著,尋覓著。它企圖用雲豹所獨有的在樹上捕食的方式,抓住一隻猴子或是一隻大犀鳥先充充饑,使自己的身上稍微添些熱力,然後再去森林裏捕捉更大的動物。可是,忽然,它停止了在樹間的穿往,在山桂花樹上蹲下來。它發覺樹下的茅草叢並不尋常。那草一眼看上去直挺挺的,可再仔細一瞅,草莖是在被踏倒之後,又斜斜地直立起來的。這說明,曾有帶蹄的動物從這兒走過,而且,這動物並不大,輕盈的身子沒有壓斷一根草莖。

善於觀察而嗅覺敏銳的雲豹,迎著從茅草叢中吹來的風緊了緊鼻子。立刻,它的耳朵豎直起來,尖尖的,就像兩把刀一樣。在冷風裏,它嗅出了沾在草尖上的一股十分熟悉的氣味——

這是馬鹿的氣味!

嗯,是一隻馬鹿從這兒走過去了。

雲豹相信自己的判斷是絕對正確的。

從山桂花樹下一直往前走,在森林深處有一個長滿了雜草的水塘,而水塘裏的水,又略帶著點鹹味。這對馬鹿具有多麼大的吸引力啊!因為除了需要吃青草和樹葉外,迅速成長的肌體還使它們非常需要吃一點鹽。特別是在長角的時期,它們對鹽的需求就更多了。

毫無疑問,這隻從山桂花樹下走過的馬鹿,是去那含鹽的水塘裏飲水了。

雲豹十分清楚,如果這隻馬鹿在飲水過程中不發生什麼意外,那麼,它還要沿著自己走過的路往回走。

因為,聰明過分以至變得愚蠢的馬鹿,居然相信自己沿著這條路走來的時候,沒有遇到敵害,那麼回去的時候,這條路也仍舊是安全的。

好,就伏在樹上等這隻馬鹿回來吧!

雲豹拿定了主意,伸出血紅的舌頭舔舔嘴唇和鼻孔,然後,就靜悄悄地臥在山桂花樹上。它小心翼翼地喘息著,警告自己不能弄出半點聲響。

它知道,馬鹿在外出的時候,那一對尖尖的耳朵,從不弛垂,總是緊張地豎直著,機敏地收集著一切異常的聲響,隨時準備騰躍奔逃。

在密密的樹叢裏,疾跑、平地跳起和突然的急轉彎,是馬鹿用以甩脫猛獸的拿手好戲,甚至它還會勇敢地迎著猛獸跑去,敏捷地從猛獸的頭頂上跳過去,把來不及轉身的猛獸甩得遠遠的。

雲豹明白,要想取得成功,製服一頭並不容易製服的馬鹿,必須采取偷襲的辦法——

耐心而沉著地守候在樹上,當馬鹿按原路返回樹下時,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樹上直竄下來,跳到馬鹿的背脊上,用鋼刀似的利齒,咬斷馬鹿的頸椎。同時,用爪子撕裂它的喉嚨……

在這連接國境的蒼茫無際的原始森林裏,各種各樣的動物,隨時都在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今天,它們是凶手。

明天,它們又被凶手所殺。

就像僾尼①諺語講的:每種動物都有它們所害怕的“老虎”,它們自身也是一隻“老虎”。

可是,這隻伏在山桂花樹上的雲豹,卻從沒有變換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它始終是其它動物所害怕的“老虎”。

——把岩羊的頭骨擊碎,把麂子的血屍拖上樹,把狸貓的腸子丟得滿地都是;甚至,把落在樹上的凶猛異常的蒼鷹的翅膀也給折斷。

雲豹殘殺了無數生靈,欠下了累累血債,但從沒有遭到報複。

因為,在這片密密的原始森林裏,沒有它所害怕的“老虎”。就連真正稱王的老虎,也因為比它少了上樹的一招,而時時躲著它走。

猛塔森林以多豹出名。盡管如此,在同類裏,雲豹仍以它四肢短粗、前足巨大,更善於攀枝走杈的長處而勝過其它豹種。它能夠從樹上垂直跳下,直撲到被襲擊者的背上,而不像其它豹一樣,總是先斜跳到地上,然後再從地上跳起來撲向被襲擊者。雲豹這種絕頂淩厲的攻勢,使被襲擊者毫無逃生之路。

此刻,雲豹承受著難忍的饑餓,靜靜地守後在桂花樹上,暗暗積蓄著力量,準備迎接一次新的血腥的襲擊。

時間不長,樹下就傳來了輕輕的蹄聲。

雲豹頓時睜圓了雙眼。

那幽光閃閃的眼睛,因為拚搏前的興奮而充血發紅了。

它相信,在即將來臨的血的拚搏中,自己是勝利者。

絕對的勝利者!

然而,事情卻突然出乎預料。

來到山桂花樹下的,不是鹿,而是馬!——兩匹馱著人的馬。

兩匹馬,一黑,一白。

兩個騎馬人,一老,一少。

從高樹上不斷滴落的水珠,打濕了騎在黑馬上的維斯布老爹的青布包頭。

傳說,這種因為濕熱蒸騰而附在樹葉上的水珠,是魔鬼噴吐的瘴鬁之氣。如果直接淋在頭發上,就會使人發冷發熱,得瘟病而死。

————

注:①僾尼是生活在雲南邊境的少數民族,屬哈尼族,稱僾尼人。

所以,居住在高山密林間的僾尼人,都用包頭布纏裹在頭上,護住頭發。

由於日曬雨淋,維斯布老爹的青布包頭已經破舊褪色了。那鑽出包頭的鬢發,也黑中夾白了。不服老不行啊!蛛網似地密布在黑紫黑紫的臉膛上的皺紋,也一天比一天加深了,像有無數根看不見的絲繩勒進了皮肉裏。特別是額上的那幾道深紋,一條一楞的,如同竹根的節疤一般。背也開始彎了。這使得挎在肩上的烏黑油亮的銅炮槍,時不時地往下滑動。那一雙抓緊韁繩的手,幹得像樹棍。幾股扭曲的青筋,在手背上蚯蚓似地直朝外拱。

這一切,都說明維斯布老爹的確老了。

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楞是掰著獠牙,把一頭三百多斤重的大野豬,活跳跳地從箐裏拖回寨子的強悍無比的獵手了。

可是,在他那如鷹展翅的濃眉下,卻亮燈似地閃爍著一束犀利逼人的目光。

這目光,機敏勇敢,銳不可當。看到它,你會感到,維斯布老爹並不老,他的身上正運行著青春的熱血和旺盛的活力。

“穀龍,莫要瞌睡了噢!當心栽下馬來,摔扁了你的鼻子!”

維斯布老爹回過頭來,提醒著騎在白馬上的少年。

“放心吧,維斯布老爹。我的鼻子是糯米團做的,摔扁了,還能捏起來呢!”

嗨,這孩子,真是個娃娃,都快十六歲了,說起話來還帶著幾分撒嬌。

維斯布老爹笑著撇撇嘴:

“喲,連野竹箐的鳥兒都知道穀龍長著一個漂亮的高鼻梁。要是捏不成原樣,今天到了糯達山,見了你的阿達阿媽,他們還不把我老頭子的腦瓜揪下來?”

維斯布老爹說的阿達阿媽,就是穀龍的爸爸媽媽。

可不,就像阿達波紮穀一樣,穀龍的鼻梁長得又高又端正,鑲在他那鵝蛋形的黑紅黑紅的臉蛋兒上,配上一張薄唇的嘴和兩隻龍眼核似的大眼睛,小模樣長得真是英俊。

他上著齊肚臍的藍布小褂,下著靛色粗布肥褲;胸前的三排銀質圓扣,隨著馬的搖晃彼此碰撞著,發出叮叮的脆響。而他頭上纏裹的有棱有角的大紅包頭,又與肩上斜挎著的硬木弓弩和麂皮箭囊相互襯托著,顯示出勇敢無畏,就像一個真正的僾尼漢子。

一年前,山上的野枇杷開花的時候,在野竹箐武警邊防檢查站工作了多年的阿達和阿媽,奉命調到糯達山,去組建一個新的邊防檢查站。因為去的是新區,人地兩生,情況複雜。就把穀龍暫時留在了野竹箐,拜托給檢查站的交通員維斯布老爹。

波紮穀在臨行時,把自己的弓弩和箭囊交給了維斯布老爹:

“正是小鷹練飛的時候,維斯布老爹,要讓你受累羅!”

維斯布老爹雙手接過弩箭,又把它挎在穀龍的小肩膀上:

“放心去吧,波紮穀站長!小鷹飛起來的時候,我是天上的風;小鷹落下來的時候,我就是地上的樹!”

就這樣,穀龍成了維斯布老爹的小尾巴。

維斯布老爹從騎馬開始教起,機靈的穀龍很快就成了馬背上一隻快活的小鳥兒。維斯布老爹的兩匹馬,也愛上了穀龍。這兩匹馬,黑的叫巴木,白的叫斯魯。它們喜歡不停地搖動尖尖的耳朵。不管穀龍跟它們講什麼,它們都打個響鼻點點頭,表示聽懂了。

穀龍跟著維斯布老爹騎著馬,穿林越箐,翻山過嶺,為還沒有修通公路的檢查站跑運輸:把檢查站的信件公文送到區上,又把糧油衣物等生活用品從區上運回檢查站。當運輸空閑的時候,維斯布老爹不是帶著穀龍闖林打獵、張網下夾,就是帶著他去檢查站幫忙。

像小鹿來到了水草豐盛的池塘邊,穀龍在檢查站裏結識了許多勇敢的叔叔——愛說笑話的節魯叔叔,大個子的飛於甫叔叔,滿臉胡子的劉別叔叔,還有接替阿達擔任了站長的板

章大叔。

這些武警叔叔們,每天都在緊張地忙碌著。他們仔細檢查出入國境走親戚和做生意的人們隨身攜帶的物品,查獲不法分子巧妙地夾藏在行李包裹中的走私物和毒品。有一次,穀龍親眼看到,飛於甫叔叔抓獲了一個走私分子,這家夥把盜竊來的鑽石含在嘴裏,裝成不會說話的啞巴,企圖混出國境。當飛於甫叔叔一把揪住他時,他竟然把鑽石吞進了肚子裏,真是要錢不要命。

更可恨的是那些毒犯,他們有的從境外把毒品偷運境內販賣,有的以邊境為轉運點,將帶入的毒品再轉至廣東、香港然後偷運到國外。這些毒犯,膽大心黑,活動猖獗,是檢查站和公安緝毒警察的重點打擊對象。

可這幫家夥也是不好對付的。穀龍不止一次聽阿達講過,在野竹箐邊境,有一個叫“蠍子”的販毒集團神出鬼沒,檢查站的叔叔們與他們周旋了多年,隻是逮住了少數幾個外圍分子。這個集團的頭目“蠍子”,一直沒有抓獲歸案。

穀龍和檢查站的叔叔們朝夕相處,長了不少見識,也學了不少本領。可就是有一點,常常叫他把嘴巴鼓成個蛤蟆肚兒:每次叔叔們去追捕那些在逃的毒犯,都不許穀龍參加。當然了,也不許維斯布老爹參加。並且,讓維斯布老爹像釣魚的看著魚漂一樣,把穀龍看住。板章站長的理由隻有一個,聽得穀龍的耳朵都起了繭兒:

“真槍真刀的,太危險!你們一老一少,就留下看家吧!”

板章站長的原則性,就像一塊鐵板,沒有絲毫縫隙可鑽。

時間過得真快呀,轉眼間,山上的野枇杷又開花了。

阿達阿媽從糯達山托人帶信來,要穀龍回到他們身邊去。阿媽還說,糯達山新建了一個學校,穀龍可以上學念書了。根據穀龍現有的文化水平,一去就可以上五年級呢!

聽說要回到阿達阿媽身邊去,穀龍高興得跳了起來。可一想到從此要離開野竹箐檢查站,離開勇敢的叔叔們,離開維斯布老爹和心愛的馬兒斯魯、巴木,穀龍快活的小臉兒,一下子又愁得像曬蔫了的瓜葉兒。

板章大叔歎了口氣,輕輕地撫摸著穀龍的腦瓜頂:

“唉,鷦鷯烏離去了,樹林也寂寞;我們同樣舍不得你走啊!可是,你阿達阿媽像穀子盼雨水一樣日夜盼著你呢!你去吧,到了糯達山那邊,要聽阿達阿媽的話,好好念書識字。想我們的時候,就站在山頭上朝野竹箐喊幾聲,多情的風會把你的思念捎給我們的!”

就這樣,穀龍告別了野竹箐。在他的堅決要求下,板章站長同意穀龍跟隨維斯布老爹,為野竹箐檢查站完成最後一次運輸任務——將查獲的一批走私物品的清單送到區裏,然後,再由維斯布老爹把穀龍護送到糯達山,親自交給他的阿達和阿媽。

臨行時,飛於甫叔叔把連夜趕做的一個漂亮的藍布小書包,掛在穀龍騎著的白馬斯魯的脖子上。

“再見吧,穀龍!”飛於甫叔叔搖擺著麻桑蒲①葉子般的大手,“當野竹箐的山泉叮冬響的時候,我們能聽出那就是你琅琅的讀書聲。”

穀龍跟著維斯布老爹上路了。

他們把文件交到區上,又折回頭來,在兩旁長滿野草的曲曲彎彎的山道上,走了兩天兩夜,來到了猛塔森林。從這裏,一直向東,再走上半天,就能回到野竹箐檢查站了。兩匹識途的馬兒還以為是回家呢,竟半閉著眼睛,沿著走熟的老路,要一直朝東走。

“嗨,不是回家噢,咱們還要把穀龍送給他阿達阿媽呢!”維斯布老爹衝巴木叫著,“快調過頭來,往西走。今天,我要領你們認識一條新路,你們要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喲!”

巴木聽懂了維斯布老爹的話,調過頭來。斯魯也跟著巴木調過頭來。

它們鑽進了猛塔森林。

維斯布老爹告訴穀龍,穿過這片多豹的森林,再翻過一道山嶺,天擦黑的時候,——————

①麻桑蒲,又名木瓜樹,其葉形似手掌。

就能趕到糯達山了。

仿佛斯魯和巴木也知道將要跟小主人分別了似的,走在林中鋪滿厚厚的一層落葉的小徑上,它們的蹄子放得特別慢,特別輕。

撲沙,撲沙,撲沙……

領頭的巴木最先走到了山桂花樹下。

它並沒有看見藏在樹上的雲豹。

可是,在深山密林中長年穿行而養成的高度警惕和它那極其敏銳的嗅覺,使它從滿地落葉散發出的黴腐氣息和山桂花樹所特有的略帶點苦澀的氣味中,感覺出另外一種氣味——

一種不祥的氣味!

巴木頓時豎直耳朵,鼓圓鼻孔,抬起的蹄子遲疑著落不下去。

好像那不祥的氣味,是從蹄子下的草叢裏發出的。

不容巴木定下神來,突然,忽的一聲,像是從天上掉下一塊灰色的毛毯,守候在山桂花樹上的雲豹夾著一陣陰風,直撲了下來。

極度的饑餓,迫使它決定做一次從未有過的襲擊。

啊昂!——

巴木驚叫一聲,騰起前蹄。高昂的馬頭撞斷了幾根低處的樹杈。

維斯布老爹渾身打個激靈,慌忙抓緊韁繩,不料將肩頭上挎著的銅炮槍甩了下來。

事情畢竟來得太突然!

不等維斯布老爹伸過手來抓住甩下肩頭的銅炮槍,直撲而下的雲豹就來到了麵前。

這凶猛的家夥采用它獨特的戰術,在半空裏就張開巨大的利爪,直朝維斯布老爹的脖頸上抓來。

這一爪若是命中,維斯布老爹必死無疑。

險情急迫,維斯布老爹已來不及抓槍了。他身形疾轉,閃躲利爪,猝然之間,讓過脖頸,卻亮出了右肩。

那雲豹的兩隻利爪,就一直抓向他的右肩。隻聽哢嚓一聲,不偏不斜,正抓在剛剛要甩下肩頭的銅炮槍上。

因為求勝心切,雲豹竟把這銅炮槍當成了維斯布老爹的一條胳膊,死死抓住不放。

維斯布老爹急中生智,一撒手鬆開了槍背帶。

那雲豹就抓住銅炮槍,緊擦著維斯布老爹的肩頭閃將下去。

雖說維斯布老爹曾以超群的功夫製服過無數凶禽猛獸,可眼下年紀畢竟到啦,猛然間這麼馬一騰、豹一撲的,把穩不住,也撲啦一聲,隨著那撲空的雲豹跌下馬來。

這一來一往,隻在眨眼瞬間。

緊跟在維斯布老爹身後的穀龍,剛看到山桂花樹上撲下的一塊灰毯,維斯布老爹就已經跌下馬來。

“哎呀!”

穀龍驚叫一聲,隨即抽弓拔箭。

因為情況危急,穀龍的手竟有些發抖了。接連拔了幾下,才從麂皮箭囊裏拔出一支塗了“見血封喉”的竹箭來。

這“見血封喉”,乃是一種極毒的樹汁。箭頭上塗了這種毒汁,不管射中野獸的那個部位,隻要見了血,野獸便會血凝而死。

穀龍把毒箭搭上弓弩,再去尋那雲豹,卻隻見撲空了的雲豹,兩爪死死抓住銅炮槍,像一陣灰色的風,忽的一下,旋落在一棵大樹邊。

因為落得猛,嘭的一聲,銅炮槍的槍管橫撞在樹根上,槍把子反打回來,結結實實地敲在雲豹的額頭上。

嗷!——

雲豹怒吼了一聲,震得地皮直打抖。

直到這時,它才發覺抓到手的並不是維斯布老爹的胳膊。

它又氣又惱,丟下銅炮槍,回過頭來,炯炯二目,閃射著銳利的凶光。

當它看到自己的捕捉對象也跌下馬來時,又激動地大吼一聲,噌的一家夥平地竄起,直朝維斯布老爹撲去。

這工夫,穀龍的毒箭已經瞄準了雲豹的腰身。

時機很好啊!

雲豹隻顧跟維斯布老爹拚命,哪裏防得了這橫空飛來的一箭呢?

穀龍的箭頭瞄準了雲豹的腰身。這當兒,就是雲豹向前一竄,也能射中它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