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終於不被留校了
我得承認，是我一不留神，把臉上有點扁麻子的石老師得罪了。本來，他對我還可以。他是五年級接我們班的，為了弄清全班的學習成繢，他槁了個突然襲擊。據我分析，大凡平時做功課特別認真的同學，多怕這一招。原因是他（她）們是有計劃地學習、複習、考試，一旦突然打亂這個程序，就不適應了。而像我這樣的男生，有點小聰明，平時根本沒有個學習計劃，高興了，發了新書連夜就把其中的某本給看一遍；要是懶得看，興許學期結束了，那書都沒怎麼翻過。再有就是突然襲擊不會槁很多題，多是揀些有“特點”的題。總之，突然襲擊對我很有利。我得了很高的分，石老師對我印象不錯，他教算術，讓我當算術小組長（他組織一些算術較好的同學成立小組，他專門輔導）。
但我覺得別扭，因為這個小組裏女同學太多，而且，有的女同學算術並不好，腦子特笨，他也讓進來。而像四眼那樣一些算術不錯的男生，則拒之門外。我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我找到石老師，說應該多進幾個男生。石老師說男生多了就亂了，你甭管他們，你的任務就是幫助那幾個算術差的女生，讓她們趕上來。我一下明白了，敢情把我當成不要錢的輔導員啦，我才不給你受這個累呢。
算術小組是利用晚上加班學習，有兩次我和四眼他們去兒童電影院看電影，沒去學校。石老師很不滿意，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批評我驕傲自滿，並撤了我的小組長一職，由一個女生擔任。我自然不服氣，反駁了他一句，說，你偏向女生。男生馬上跟著起哄，給石老師弄個大紅臉，打那他對我就沒好臉了。我從此也不去算術小組。這事也不知怎麼就傳到女校長那，女校長挺好心地提醒石老師，意思是你畢竟是男老師，還是多注意為好。後來我才知道，這很剌傷石老師，因為石老師那時三十多了，還沒搞對象，這麼一提醒，好像他有什麼不軌之心似的。石老師一怒之下把算術小組給解散了。每到他的課時，上來就用粉筆在黑板的一端劃一條大豎白線，白線裏專門寫人名，寫誰誰留校。留校，這招兒很厲害。別的同學都回家了，你回不去？家長就得來找，老師向家長告狀，結果可想而知。當然，石老師也不能平白無故就留誰，他準得抓住你點把柄。可話說回來，一個小學生，男孩子，找你點茬還不容易？那時，我不知道還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個成語，隻能自認倒黴。每上算術課，我的名字屢屢出現在白線裏。有兩次沒出現，中午放學出了校門，我又返回去問：“石老師，您沒留我吧？”看看，我都做下毛病了。
把石老師得罪最厲害是在清明節。清明節給烈士掃墓，去北寧公園（那裏有烈士墓），路很遠，需要坐汽車，倒電車。掃完墓，石老師說自由活動，到幾點在公園門口集合。北寧公園裏地方挺大，能玩的地方不少。等到散開了，我就注意到石老師帶著他最喜歡的幾個女生劃船去了。劃船在那時是很高級的享受，一般人舍不得花錢租船。北寧公園的湖麵不很寬闊，曲折迂回，石老師他們的船很快就消失在提岸嫩柳之中。我把四眼、胖子、李華北幾個叫來說，看呀，石老師帶著那些花木蘭走了。四眼說，真不夠意思，也不帶咱們劃船。胖子說，咱給他們身上弄點水吧……
這種惡作劇本該製止，但北寧公園湖邊雜草蓬蓬，太好藏身了，這樣的環境令人欲罷不能。我們嗖嗖地沿著湖邊追去，發現了石老師他們的船。我說，別使石頭使土坷垃，砸水別砸人。胖子哪管那些，抓什麼扔什麼，濺得船上的女同學嗷嗷直叫。我們勝利撤退，按點在公園門口集合，卻遲遲不見石老師和那幾個女同學，有人問，老師呢？我的嘴把不住門，說：“女同學劃船累了，老師背一個抱一個，走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