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辦單位顯然比他的黃埔軍校同學會更重要。
東道主很灰地回到湯姆斯身邊,不無歉意地說:對不起,閣下,我們換個地方,您不介意吧可是,這裏不是挺好嗎為什麼要換呢。湯姆斯以西方人特有的坦誠向東道主發問,聳著肩,攤著手等待回答。
老人們都愣在那裏,像一座座沉默的雕像。
同學會負責人隻得如實說,雖然這套餐廳是同學會早就定下的,但是,有個日商要舉行答謝宴會,所出的價錢要高得多,因此他們不得不改變地點。
湯姆斯準將勃然大怒,跳起來一把拉住那位經理,唰地打開皮夾,甩出一疊美金,讓翻譯告訴他:這是6000美金,訂最高標準關於湯姆斯一行在昆明的遭遇。其第一手資料是我的同學張曉然提供的。他在《文彙讀書周報》上寫了一篇文章,名字叫《中國人的健忘》。因為筆者曾在本文的前部敘述過美國空軍援華抗日的事,於是就對美國空軍格外留心,加上該文作者張曉然曾是我在軍藝文學係上學時的同學--一個有著大眼睛和經常獨自想心事的人,那就更加在意,於是我很真切地記下了這篇文章。
威辛集中營通向自由的秘密出口,就是辛德勒正在簽發自由的那張條形長桌。
他們都衣冠楚楚。那個女的,有著白皙的皮膚,嬌好的麵容。她的頭發、眼睛、鼻子、都很美,她的全身上下都透著白領麗人的優越和知識女性的典雅。那個男的,西服革履,花花公子皮鞋、金利來領帶、價值幾萬元的勞力士金表。很有貴族氣息,很儀表堂堂。但是他們並不滿足。麵對這來自東洋的誘惑,他們突然撐不住勁了,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想好上加好。他們並非是活不下去了,不是。他們並沒有饑寒交迫,沒有到最後關頭,沒有到被迫發出最後的吼聲他們是不會吼叫的。不管是為什麼,不管是為政治還是為經濟,不管是為國家還是為民族,他們均不會付出真誠,因而也絕不會吼叫。
幅畫麵。要是山裏人或是農村人來到這裏呢,他們該怎樣回答日本人呢?他們可能。語無倫次,可能結結巴巴,但絕對不會丟人。他們會說,挺好的嗎要去人家那疙瘩?你問他生活咋樣,他會搓著大手說,還過得去,比往日好多哩這是兩種不同的回答,一種是錦衣玉食之人,一種是下裏巴一種人來自知識界,一種人來自勞動階層。
我突然覺得手中這杯茶生出猛烈的苦味。
我們的民族是比過去進步了還是落後了?若幹年前,我們一些人走出去是為國家強盛為民族富強,現在,何以走出國門呢?是為籲幫助別人完成信息高速公路,還是為了幫助別人完成航天發射?據我所知,有些人於脆就是幫別人刷盤又扛屍體這樣的活,在國內都不願幹的活,卻跑到他人的國度去俯首甘為孺子牛,你甚至都齲給你的父母親端過一碗飯,刷過一回碗,現在卻低眉順眼地給他人服務,為的是換回日元美元英鎊馬克這是靠吃苦流汗掙來的錢。你就是這樣嚐膽臥薪完成著原始積累,然後算計著怎樣掙夠本錢,去做小生意大生意,怎樣做大老板,怎樣拿綠卡,怎樣以美籍華人英籍華人日籍華人德籍華人的身份回到中國,去搞合資企業獨資企業,想法設法利用政策的罅隙變著法再掙中國人的錢,去充實自己越來越鼓漲的錢包過去出國的知識界大都為國家,不管是搞科技救國、法治救國:醫學救國、尋找馬克思主義救國,人們心中總有個"國"字,現在呢?僅僅是為"我",為個人的一己私利,這是一種進步還是一種退化有人說,個人主義在中國,從來沒有認真地張揚或實踐過去在封建專製條件下不可能有個人的意誌,一切都須聽命王權皇權,現在是社會主義了,仍然主張集體利益國家利益至上,個性的;東西難得張揚。而一個不知個人利益和個性為何物的民族,其生命, 力和創造力會日漸衰退。我覺得這話是有道理的。但是,它永遠不可能成為社會主潮和民族精神。一個隻會考慮自己私利的民族是可憐的可卑的可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