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3 / 3)

我們先來研究邢軍紀所用的這個題目——“最後的大師”。這頗有意味。“最後”是個閉合的沒有商量餘地的霸道的詞彙。邢軍紀用這個題目是不打算給自己留退路,或者應該準確地說,是葉企孫沒有給這個時代留退路。何謂最後?何謂大師?邢軍紀是在自設的兩柄銳利的刀鋒上,與他的主人公葉企孫共同並肩完成著一段絕地行走。

(一)

《最後的大師》精心構建了一套浮遊於塵埃之外的敘事體係,沒有玩嚎頭,不是靠逸聞趣事、回憶感想、戲劇性的情節來裝點敘事張力,而完全是靠人物內在的質量吸引支撐起一個開闊、深邃的敘事空間。

葉企孫有著很好的家世背景,出身官宦世家、書香門第,父親又從事教育事業。家學給了他紮實、完善的啟蒙教育,並莫定了堅實的國學底基。3歲能背駱賓王的《詠鵝》詩;6歲粗通文墨;13歲以優異的成績考取清華高等班;20歲留學美國芝加哥大學物理係並取得學位;22歲攻讀哈佛大學實驗物理博士;23歲完成前沿課題“用X射線方法重新測定普朗克常數”,世界為之嘩然,名字被銘刻在現代自然科學史上,成為中國第一個在大洋彼岸為祖國獲得榮譽的人;24歲完成磁學研究的博士論文《流體精壓對鐵、鑽、鎳磁導率的影響》,受到世人矚目,成為當時歐美科學家爭相議論的焦點……

有這樣的背景鋪墊,照常理,如果他肯安身立命,專心致力於學術,前途必是光耀如炬、造詣非凡,人生也必是一片安穩璀璨、碧波蕩漾之景。但正如邢軍紀在文章第一部分所用的題目:穿青衣長衫的日子,這個定義何其準確。由於國學母語深厚的浸潤,在骨子裏,葉企孫是個穿青衣長衫的人。雖然後來為了鑄“國之利器”的需要,他改學西方自然科學,但無淪是牙牙學語時,還是後來讀書清華、留學美國,從邢軍紀的敘述裏從未停止過對其悉心研讀國文經史、思考國運前程的描寫。他閱讀《詩經》、《論語》、《史記》等國學經典的筆記摘評,研習的深人程度,措辭、立意的考究、深遠上,絕不比我們今天專攻文史哲專業的大學生遜色。梁啟超到清華演講,葉企孫便在日記裏記下“蓋國學為立國之本,建功立業,尤非國學不為功”。甚至在讀《魯濱孫漂流記》時,頭腦裏依然把造船與“謀祖國之福”聯係起來。他認為“世界各國語言就像天上飄飛的雲朵,唯有中國語言這朵雲彩才七彩斑斕美不勝收……”他對母語的熱愛與迷戀幾乎到了一種沉醉的地步。

寫一個對中國科學發展具有舉足輕重影響力的科學家,邢軍紀卻從他的國學積澱講起,並且不厭其煩地在葉企孫與國學的淵源與追索上大動筆墨、費力糾纏,在敘事謀略上,這顯然是一個精心構思、別有用意的邏輯起點。

正是紮實的國學積澱讓葉企孫擁有非常好的人文修養和淵深的民族情感,而且為他塑造、洗磨出了一種內斂謙遜、淡定高遠的性情和冷靜深邃的思想,一生不曾更易。在任何動蕩與紛亂的環境中,他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最該做什麼,絕不隨風搖擺、隨波逐流。

何謂傳統?“傳統不是現象,而是一種根深蒂固的精神理念體係,是維持人們過去、現在和未來生存、發展的內在動力,是一個民族的文化遺傳基因。”正是由於對傳統文化的熱愛與承襲,讓他們這一代知識分子有自己獨立的精神立場,對國家的感情豐富、深厚,絕不停留在對哪個政府、哪個政黨忠誠或疏離的簡單層麵上。因此,在麵對人生重大選擇與心靈歸屬的問題時,葉企孫們的觀念世界就非常單純,國家民族大義永遠都是價值觀裏最優先的選項。

葉企孫在個人學術前景最廣闊、發展機遇最蓬勃的時候,麵對選擇做科學家還是做教育家時,他就隻會從這樣的角度去考量:科學家會為國家創造出“國之利器”,而教育家會為國家培養科技人才。中國需要一個科學群體,而不能僅靠一個科學家去改天換地。於是毅然決然放棄似乎已近在咫尺的科學家桂冠,而選擇了當時不可知,之後證明是一條不歸路的沉重人生。

自古至今,知識分子所真正要麵對的,不僅僅是個人怎麼選擇精神道路的問題,還有整體的社會形態是怎麼改變的,而自己在這改變中處於什麼位置、能做什麼的問題。在這種時候,無論是自由思考還是獨立精神,都不再是抽象的理念。葉企孫的選擇便彰顯著一個清醒的、有擔當的知識分子純粹、堅定的精神信念。而月他這種信念一經確立,終生不渝。

於是,在他一生中無論對待學術研究、對待教育理念、對待特殊人才的培養、對待國家前沿、特殊學科的設計等重大問題的思考與實踐時,都是從國家長遠發展、建設的需要出發,從未被個人化、私人化的“小家”思想遮蔽了視野。而且幾乎是懷著一種今天來看很不可解的使命感和獻身精神,固執地沿著這座信念的高峰專注探索、艱難攀緣。

他在20世紀20年代末就敏銳地意識到核物理研究對國家在未來國際格局中戰略地位的影響,於是便托付學生在居裏夫人那裏為國家買回了0.5克珍貴的放射性源——鐳,在清華靠原創精神建成具有世界水平、令國外知名大學專家驚歎的物理實驗室,創建清華核物理研究所,邀請錢三強主持核物理研究所工作,這些看似隻是一個教育者職責範圍內完成的“小動作”,實則是一個大知識分子精心設計、深謀遠慮的大戰略。這是在為中國後來的“蘑菇雲”騰起培育土壤,為確立中國在21世紀的國際地位搬磚弄瓦,甚至也以一種潛遞的方式為楊振寧後來摘取物理學諾貝爾獎提供了早期的“育嬰堂”。

同樣,在應用光學、航天科技、新能源勘探、高空氣象、地球物理等前沿領域的專業開創,人才選送、培養上,葉企孫依然是站在民族的峰巔、以精準的眼光和洞察世界科學發展的預見,如法炮製,依次在用堅實的腳步實踐著科學救國的理想。在利一學技術迅猛發展的今天,我們在享用著這些新興學科帶來的先進成果,為我國成為有影響力的航天大國引以為豪的時候,有幾個人能冷靜下來去追根溯源:倘若沒有葉企孫們在上個世紀初的規劃與領跑,我們如今在新科學的發展上將會是怎樣的處境?

但遺憾的是,今天的人們隻記得仰望參天大樹,卻遺忘了去追念這些有遠見卓識的“種樹”的人。

英國學者李約瑟想撰寫一部《中國科學技術史》,葉企孫盡其所能地提供幫助,隻因為他寫書的初衷是要尋找一個答案:中國創造了古代科學技術的輝煌,這樣的創造力緣何近代卻隕落不見?這也正是十企孫一直苦苦思索的問題。

而到了人人朝不保夕、明哲保身的“文革”時期,當理論物理學家朱洪元被政治形勢所迫,唯心地對普朗克、瑞利·金斯、愛因斯坦等世界超一流物理大師進行撻伐、批判時,當時已經成為邊緣人、處境危險的卜企孫便忍不住在《自然辯證法通訊》上發表《兒點意見》進行反駁與校正。正如邢軍紀文中所說:“一個被時代放逐的人,當他發現有關國家民族的進步,有關科學事業的發展出現問題,他仍然會挺身而出,發出屬於那個時代的警世恒言。”這種學術情操,需要長期的修煉和熏染,更需要一個人對一切置之度外的胸襟。

從這些細枝末節處,我們都能深刻地感覺到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隻要涉及到科學救國的問題,葉企孫都是一以貫之的葆有熱情與堅韌,終生不會背叛。

人類總有一些價值是永恒的、普世的。跳出時代的限製,回望這些被世人漠視的天空,隙望這些遠去的人格風景,確實有許多傳統的東西值得去咀嚼,有一些形成民族根基的人文精神需要在反思中追回。這正是葉企孫那一代知識分子穿越時空留給我們的精神饋贈,也正是邢軍紀報告的思辨審美和理性光芒的所在。有一類遺忘真的是一種罪過,而把遺忘作為對高尚的饋贈則是一個時代的恥辱與悲哀。

(二)

《傳記文學》2008年12期劉琳琳在《評判、甄選、敘述——傳記理論的解構之鑰》一文中倡導傳記文學的三個特征:曆史性、主觀性、敘事文學性。這提法是否完善和妥當姑且不議,隻是這三個特性中的主觀性強調頗以為然。

正如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院長孫鬱所言,“傳記的寫法實在是眾多的”。作者的才情、良知、修養、風格千差萬別,對傳主精神世界的理解、發現,對素材的訪問、甄選更是千秋各異,因此,被稱為“戴鐐銬舞蹈”的傳記文學與其他文體比較,作者的主觀性體現的確無法規避,同時,也成為甄別這一文體特征的優長所在。

《最後的大師》是葉企孫的精神地圖,而邢軍紀本人性情氣質的形跡亦如剛出籠的蒸摸,熱騰騰的香氣貫穿始終。但這形跡又不事張揚,全為解讀、表達之需,方寸火候拿捏得恰到好處,絕無喧賓奪主的氣勢。

例如引子講葉企孫生命垂危之際倔強地連蹭帶挪著,堅持要到達中關村北部頂端的那個“T”字形路口,到他生命中的水木清華,去完成與太陽的約見。這樣的一個對中國貢獻巨大的人物,在承受著冤屈與孤獨中依然掙紮著要去會會太陽,麵對這樣心酸的畫麵,邢軍紀的心也必是蒙淚的。所以文中會有這樣流露著哀傷與憤慈的表達。“他就那樣默默地站在陽光裏,任由往事在他的麵前縱橫馳騁。一陣風吹過來,他打了個趣趙,但最終還是挺住了,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與大陽約會的老人,更沒有誰注意這個與風搏鬥的老史。那時的中關村沒有現在這般繁華,卻從來沒有寂寞過。過往的車輛和人行道上步履匆匆的人們沒有一個人認出這個神情怪異的老人。”“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就像我們在陽光下看不到天上運行的星辰那樣。”“這是一個令人扼腕痛惜的疏忽。”

又比如寫14歲的葉企孫和同學到豫園照相館留影。照片洗出來後,葉企孫有些傷感地看著自己青春期的尊容,在照片背後來了一段自我評價:

(一)戴平頂草帽拍照片形式不佳

(二)右手置花架上置法尚未得宜

(三)二足如此擺列不雅觀

(四)長衫多皺

這是葉企孫的人生中難得的讓人有些忍俊不禁的幽默。邢軍紀對這個可愛的動作卻有著另一番別有蘊意的讀解。“我們從這些檢點上看到了14歲的葉鴻眷(葉企孫曾用名)已經萌生的內省機製。他的內斂和謙遜是在自我觀照的基礎上點點積累而成。一個借懂少年,往往會很粗心地對待青春期的自己和他人,然而葉鴻眷卻不,他已經有了理性的目光,並且不失時機地用這種審慎的目光檢查、訓導自己。”這種讀解的理性色彩和一脈相承的敘事勾聯能力,是邢軍紀書寫的獨特所在,也是他傳記主觀性特色的典型體現。如果不是對傳主精神核心地帶的深刻洞悉,沒有一種敏感的人文情懷,恐是不會把這樣細微的瑣事從素材堆裏單拎出來,並進行如此深入堂奧的解析,令人印象頗為深刻。

邢軍紀是個非常用心的寫作者。在一些細節的呈現上,真是匠心獨運。葉企孫在清華大學高等科讀書時的24門選修課,邢軍紀在文中詳細羅列,非常有耐心。這種會給行文閱讀帶來枯燥感的方式本應是避之不及的,他卻反其道而行之。為什麼呢?我們看這些科目羅列完後他的一段敘述:“從以上環節比對我們今天之大學教育,即使在國內排序最前的幾所大學,也不敢保證就比一個世紀以前的清華學校在教育理念上,在中西會通上,先進多少或現代多少。”這段話非常有思想氣象,將思緒留在史實中,而將話語指向現實。史實陳列與主觀論述,互為呼應,時代空間與曆史感就被延展拓寬了。沒有讓孤立的人立在平麵上,而是為其拉伸、還原出了一個生長環境和時代背景的原貌,為讀者開啟了一個思考的立場。

在談到葉企孫為核研究奠基,完成了走向原子時代的人才儲備時的那段感慨更顯示了一個知性作家的敏銳識見與高超的概括能力。“倘若曆史是棵大樹,我們探尋的目光深入它的根部,就會發現這樣一個現象,實際它的走向是在20世紀之初就已經分布好了的。誰在那個時代能洞察未來,誰對物理科學研究最有力,誰最注意培養科技人才,誰將在下一個世紀擁有最蓬勃的發展。”

曾有人認為:作為敘事藝術,成功的傳記由於其文體內容與曆史真實之間穩定的關聯性,以及彼此相得益彰的融合,必然會增強其對社會傳播的影響力。《最後的大師》對史實的態度是非常嚴謹的,文體敘述也是緊貼著史實在踏踏實實地走,但我們卻在閱讀體驗中始終能感受到一種超越文本的力量在撞擊著人的頭腦,像一座隱形的古鍾,明明感到它的存在,而當你回首時卻又無跡可尋,隻有那渾厚的鍾聲在文字外久久地回響。

邢軍紀文體敘述中的主觀性有時還表現在用自己的眼光深層次地去審視對象世界,有時甚至無意識地把自己的觀念演繹到所寫人物身上,使傳者與筆底人物之間形成一種貼己的倫理關係,渾然一體。

寫1952年院校改革,硬把有著理、工兼修傳統的清華大學的文、理、法三院強製性地遷往北京大學,而把北大的工學院硬並人清華。憑一個教育家的經驗,葉企孫感受著清華、北大被肢解時傷筋動骨的那份疼痛,再加上學校裏一派政治至上的混亂情狀,把有良知的廿十企孫的精神世界推人了生命中一個最冰冷的冬天。邢軍紀切膚地感受到了葉企孫的哀傷與孤獨,仿佛就陪坐在他身邊。“有時候,葉企孫坐在他的那個有著大玻璃窗的書房裏,看著窗外一天一天變黃的老樹和日見變少的小鳥會突然心生疑問,植物可以在冬天寒冷而凋謝,鳥兒可以在冬天為飲食而南飛,為什麼人類不能因環境的變化而冬眠呢?”

“他並不在乎大家對他的批評,但他不明白清華大學的治學思想為什麼要受到批判!為什麼一些人會因為一己好惡而不顧國家之前途?!為什麼人們對眾所周知的道理會在一夜之間變了模樣兒?”“葉企孫不明白!”

又比如在描述“文革”時姚桐斌死後趙九章複雜的心靈世界。“他突然失去了判斷力,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姚桐斌,一個多麼優秀的航天材料專家,一個研製人造衛星過程中多麼重要的關鍵人物,竟然……竟然……從前,他總以為,上天要眷顧一個人,不是給他想要的,而是給他磨難和挫折,讓他在痛苦中經受,在痛苦中獲得,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那一飛衝天的時刻。所以,在他受苦難過的日子裏,趙九章沒有倒下,他要等到那一刻,他還想讓他的夢想重飛藍天,他還想用自己的所學讓中國的人造衛星早些飛出地球!”“可是如今,那迷人的星空成了一個可怕的黑洞,布滿了陷阱,充滿了迷惘,一種深刻的絕望纏繞著他,巨大的困惑像毒氣一樣窒息著趙九章,使他無法呼吸,無法超越。”

史實中的趙九章當時是怎麼想的,或許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了,但邢軍紀用他對時代氛圍的體悟,對筆下人物處境、性格的把握所做出這樣一個“類真實”的合理猜想與主觀描寫,我們沒有覺出遊離、空洞,相反,假如抽去這一段心理敘述,那麼在麵對人物最後走向自殺這樣一個悲劇命運時,或許就隻有悲傷,而不會產生更深層次的對一個時代的悲憫情懷了。

類似的敘述在文中還有很多,這些看似作者人為添加的並非忠實於曆史的主觀表達,因為作者對度的把握非常老熟,不僅沒有損傷傳記文學的曆史感,反而為文體增加了厚重的人文色彩,強化了對現實世界的反思性質與考問力量。

(三)

“隻有淵深的情感,才能滋生出不可擺脫的魔力。”《最後的大師》除了為我們貢獻了一個具有民族精神“導師”性質的優秀知識分子形象和啟迪反思的深厚主題外,飽蘸詩意和哀傷的文墨裏還潛藏著一種在紀實文學中難求的雲蒸霞蔚的美。這美讓人坪然心動,這美讓人齒頰留香,因為這美來自心靈的觸摸、精神的相遇、情感的浸潤。

還從引子說起,“沒有人知道他是誰”,這個引子雖然隻有短短2000來字,但無論從切入的角度、描寫的功力還是情感的滲人都妙不可言。那麼厚重的一個人物,作者卻從拖著已經腫得像俄羅斯麵包一樣連褲子都穿不進去的腿,還非要去戶外會會陽光不可寫起,這種布滿文學意味的進人,已經讓人在開篇就意識到這部傳記的藝術水準絕對值得期待。

他寫陽光:“太陽很好。由於深秋的緣故,周圍的景致顯得晶瑩而透徹。陽光好似飽滿雪亮的水,流到哪裏,哪裏的景物就豐潤而鮮亮。現在,那些陽光就堆積在他隙望的前方,一個豐盈的畫麵出現在他的眼前。”

再比如他寫葉企孫對母語的情感,曼妙、傳神極了,充滿傾城略地之勢。沒有深厚的文學修養和豐富細膩的文人情懷,斷寫不出這等煙嵐般透著詩氣的文字。“那些蔥籠的水樣的情感總在柔軟處棲居,隻有在閱讀和品味中才能安撫它們。由中國語言組成的凹凸不平讀來抑揚頓挫的詩句,總像高空飄散的飛雪密密麻麻灑滿他的心靈,塞得滿滿的,美得讓人窒息,冷豔得讓人心痛。當回味一點一點消融,被美麗擴充過後的心靈便顯得空曠和遼遠。隻有祖國的語言才會有這樣壯美的景觀。”

當下,很多傳記文章史料不可謂不豐厚,祖宗八代的傳奇、穿開檔褲時的趣事統統網羅收編。男女之間哪怕隻一個眼波的傳遞、一兩點稍微有異於常人的嗜好都會被渲染成風流韻事、隱私秘聞,把人們生性的那點獵奇心理玩弄到最頂點,而獨獨把對人物精神世界的開掘荒蕪了,這不能不說是傳記文學的悲哀和末路。傳記自司馬遷《史記》中《列傳》起,因為其重要的文獻價值和深厚的美學傳統而有別於演義和傳奇,作為一種嚴肅的文體,一直為人們所喜愛和尊崇。隻是時代的整體虛浮與追求速成導致的粗糙化,使得如邢軍紀這樣用心、用情、用責任感來愛護這個文體的作家似乎越來越少了,因而顯得尤為珍貴。

任何一個知識分子都不會是一個純粹的觀念人,他們也生活在具體的生活情境中。這才能構成人格的豐富性、呈現出生命的美感。葉企孫整個人生來說都是個務實而厚重的人。這樣的人偏是在國學湯水裏泡透,又趕上“文革”這樣的破落背景,寫他的人生情趣若是照著常理拚湊,必定會顯出淺薄寡淡,或是堆砌造作。從這一點的處理上來看,邢軍紀確實是深人了葉企孫的精神腹地,深味他的人情、人性之美。

3歲時,葉企孫看到父親因為二哥背不出詩來準備用竹棍收拾二哥,他便衝上去抱住父親的腿哭著給他背駱賓王的《詠鵝》詩。想象一下那個畫麵,一定美極了。那麼小的年紀,沒有炫耀的意圖,隻充滿了兄弟間的真情厚愛。

“北院7號飯團”也可以說是葉企孫生命中一段幸福輕快的記憶。猜想邢軍紀必是什麼時候深人清華的這些老校舍裏體驗過的,否則就不能把葉企孫的寓所寫得那麼精細。“葉企孫少有時間,所養的花以草居多,比如蘭草、綠蘿之類。房簷伸出許多,形成一個外廊。廊外通常搭有藤架,種有葡萄紫藤。春夏之際,這些散養草本植物就攀緣架上,於是就有藤影花形印在窗上。”於是以這個好客的房主為核心,吸引了一些年輕的留學歸國教授在此“談論國事聚議校政”,被戲稱為“飯團”。多好的時光。他們那一代知識分子胸懷是開闊的,對人生有著一種純粹的、共產式的熱愛。

談葉企孫和竺可禎的友誼,選了他們談論天文氣象方麵的細節。明明談的是自然科學,而話語轉引的卻全是經史子集。竺說他從《二十四史》裏查找有關天文氣象的史料。作者這時在文中墊補的一段話就非常有妙悟:“《二十四史》這部卷峽浩繁的史書,囊括了從春秋戰國到明代的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等方麵的史料,不僅如此,還雜記農林六藝、鐵工鑄造、天文氣象等。從大江裏掬一瓢飲,有了這樣一個寄托,智者就能以此為據抓住跳過時光之河的那匹白駒,讓它活靈活現地呈現在人們麵前。”這其實是對文理關係的一種闡釋。對一個從事文學專業的人,要去寫出一個物理大師的精神世界,客觀地還原一個理學天地,何其艱難!專業進入本身就已經是一堵很難跨越的山嶺。但邢軍紀沒有畏懼,費盡周章,最終硬是把文理之間的那座高深莫測的界碑推倒了,所以在寫葉企孫國外留學,完成測定普朗克常數和磁學研究成果的突破過程及學術背景闡述時,簡直駕輕就熟,幾無障礙。體驗滋養感悟。所以在這裏,他才能就文理間的奧妙講出這麼深邃的哲理。

在寫葉企孫為在前線抗戰的愛徒熊大填募集錢款,毫無顧慮,傾其所有,還召集起了一個“葉家軍”專門為抗戰持續集資。當聞聽熊有不測時,便四處托人打聽,多年不曾間斷。其愛之真、其意之切,在今天看來都令人崇敬。

《現代漢語詞典》上關於大師的解釋是:在學問或藝術上有很深的造詣,為大家所尊崇的人。尊崇是個很高的標準,用這個標準衡量,葉企孫們的確是大師,而在近處,尋找有造詣者不少,擔受得起尊崇的確乎難尋。所以我們追隨邢軍紀的精神地圖,帶著眷戀和遺憾,與他共同在一個空曠的斷裂地帶哀傷地追望“最後的大師”。

哲人往矣,風範長存。

載《中華讀書報》, 2008年11月5日第1版

吾師、吾友

——邢軍紀先生印象

劉常

著書立說與修德修身一樣,是要講境界的;這種境界的指歸又往往可即而不可求,並非單靠勤苦力學便能夠勉強而致。在我的印象之中,較高的境界應是沉著而又爽朗、莊重而又超脫、冷靜而又妙趣、明快不乏深刻的。能達到較高境界的人一定不止於讀了許多書,還必須披沐風雨、閱曆人世,在歲月的曆練中體悟悲歡、洞察得失、運化激情、蓄積力量;而一個人一旦達到了較高的境界,則其氣度自然豁達開闊、情感自然豐沛真純、出世自然隨心所欲、下筆自然縱橫裨闔。當我手不釋卷地將邢軍紀老師的新作《中國精神》讀完時,我真切地感覺到了這種作文做人之境界的存在。

對於一個以文字為職業的人來說,隻要他是認真的,他的文字一定會在人生的某一點上與他的靈魂碰撞,進而使作品迸發出震撼人性的力量。我們在讀《史記》、讀《漢書》的時候,就常常通過年代久遠的文字感受到司馬遷、班固那穿越時空的人格魅力。邢軍紀先生的《中國精神》正是這樣一次文字與靈魂的碰撞,透過這本書,我們能感知到邢先生身上的那股軒昂之氣:他正是憑借自身所察賦的“中國精神”來完成這部報告文學的創作的。

“中國精神”這個詞彙,無論看來聽來都顯得既宏大又精微:它可以被擴展成一部中國通史,也同樣可以被壓縮成一句精辟的格言。要駕馭這樣一個題目,要在繁冗與簡單之間求得和諧,僅僅憑借一時的激情或者不輟的決心都是遠遠不夠的,必須另有題材上的熔鑄裁奪和體裁上突破創新。邢先生已是全國知名的報告文學作家,選取視角、整理結構的功夫對他來說自然不在話下。不管是寫盜墓、寫商戰,還是寫三北防護林、寫香港回歸,他都能寫得十分精彩。盡管如此,我仍然相信在敲定(中國精神》這部作品的題目時,邢先生是下了一番斟酌的。在這部洋洋灑灑近70萬字的作品中,我們讀到的是自信從容中透出的激昂振奮——作品將空間橫向拉伸:從白雪皚皚的塞北到煙青水碧的江南,從生機湧動的西睡到巨浪滔天的東海。10多個省的50多座城市和近百個農村,作者采風的足跡幾乎遍及整個華夏大地。在此基礎上,作者又將采訪的對象拓寬:上至政府官員、下至黎民百姓,隻要富有個性、事跡感人,作者都會深挖他們的心靈,並把他們還原到生長和成才的原始情境中去揣度。連雲港長途汽車站的“雷鋒車”人物群像、青島海濱的出租車隊婚禮、西辛莊的李連成、上步村的林展強……書中的一百多個人物,基本上都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這和作者認真的寫作態度、紮實的寫作功底是分不開的。

融文學性與紀實性於一體,是報告文學的傳統形式。而在《中國精神)這部作品中,邢軍紀先生似乎有意要在傳統形式的基礎上有所突破。《中國精神》之中有詩,如作者引用一位詩人的詩來讚美朱秀蘭:“一株來自深山的幽蘭/一枝暗香浮動的幽蘭/22歲與雷鋒車結伴/一路足跡撒一路花瓣”;《中國精神》之中有對聯,如寫橋梓村口的大牌樓:“龍衍鐮溪水鍾靈十萬裏與圖觀梓橋/鳳鳴岐山紹聖三千年文物人愛蓮花”;《中國精神》之中有散文,如作品在一開始寫崔中旺村:“崔中旺村綿亙在我心裏已有一些時日了。現在,它躺在八月熾熱的陽光中,像一汪綠色液體流進我的視野”;《中國精神》之中甚至有影視語言,作者用“鏡頭1" 、“鏡頭2"這樣的形式來連接一個個采訪手記,從而使交疊跳躍的文字片段在我們的頭腦裏被不斷切換成一組組連續表意的畫麵。除此之外,作者還把筆墨宕開,從曆史傳說中寫到典籍方誌,又從閻巷理語寫到故事民俗;從梓橋的周姓世家寫到周敦頤的《愛蓮說》,又從高尚的精神生活寫到高山流水的俞伯牙、鍾子期。作者時而追溯、時而連帶,時而轉筆、時而鋪排。所有的這些都使作品呈現出既蒼茫渾厚又婀娜多姿、既平淡質樸又嫵媚濃豔的複合之美。這是一種集其大成的遒勁,一種用瞬間成就的永恒。在《中國精神》這部書裏,各種文體界限消解的趨勢表現得非常明顯,傳統報告文學的範疇已經開始在某種程度上被解構。盡管這種消解還不是很成熟、甚至有時還略顯生硬,但它畢竟反映出我們這個時代精神的健爽,召喚著我們這個時代文學的繁榮。正如作者在書中引言的最後寫到的那樣:“本文將告訴全世界,一個嶄新的文明新紀元即將出現。”

《中國精神》作品研討.會開完的第二天,我在邢老師的辦公室裏找到了他,此時他剛剛寫完書法,正在和一個學生對坐交談。因為知道我也粗通筆墨,見麵之後還沒說幾句話,邢老師就把我拉到他那張擺滿文房四寶的長條桌前,讓我與他切磋切磋。據我所知,邢老師的書法大抵是由顏柳而人,之後又學習歐趙、追摹二王,最後歸跡於秦漢石刻。以碑帖論,則相得益彰,而碑意更濃。如今邢老師已經基本上不臨什麼帖了,隻是偶爾玩一玩筆墨,有了興致就隨手寫上幾張,但隻要一出手就自然法度謹嚴而又有逸趣。我調侃說老師的字不用練了,他隻是淡淡地一笑,隨即從桌子下麵拿出了幾張近些時候寫的橫幅讓我看。邢老師喜歡使用淡墨,寫出的字潤而不枯,骨硬深藏,加之線條剛正、結構內斂,很有幾分他在作品中所診釋的“中國精神”的意蘊。都說字如其人,我想邢老師一定在這些筆墨之中寄托了不少自己的人格理想吧。

除了書法之外,邢老師的酒量也是能夠獨當一麵的,據說他的酒量在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係的老師之中能排到第二位。每逢年終歲尾、學期結束,係裏都要組織老師和同學們在學校的“軍人之家”一起吃頓飯,這個習慣漸漸地成為了一個傳統。在飯桌上,平日裏正襟危坐的老師們與大家一同抵掌談笑、把盞傳杯,飲酒在這個時候已經不再單單是一種應酬,而成了一種師生間傳遞情誼、交流情感的方式。邢老師在酒桌上言語不多,基本上屬於“實力派”;但隻要說話,必定語出驚人,不是把大家問得不知所措,就是把大家逗得開懷大笑。由於我每一次都坐的離邢老師較近,所以很容易偷偷地窺探他的酒量。在我看來,他是“飲一鬥醉,飲一石亦醉”那種類型的,這很有些像那位古人。也就是說,當有領導在場的時候,邢老師喝上一兩杯醉了;當在座的都是自己的同事時,邢老師最多也就是喝上四五杯;如果是和自己的朋友、同學們坐在一起,邢老師就是一連喝上個十杯八杯,都照樣神態悠閑、安然自若,手中的酒杯卻從來不輕易推辭,頗有些“飲酒不得足”的架勢。也許這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種境界吧。

邢老師在軍藝的課堂上一般是不大用講稿的,他講課的方式常常是隨意所致、盡興而止,從不拘泥於刻板的規矩,正是因為這個原由,文學係的學生們都非常喜歡上他的課。記得在他給我們開創作論這門課程時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創作不是教會的。”除了一些基本功,邢老師給大家講得最多的還是他自己在創作過程中的親身經曆。這些經曆從他的嘴裏講出來大都真切自然、豐富生動,就像是一個個充滿懸念的小故事。他不僅自己講,還請來許多他的朋友輪流為大家上課。他的這些朋友或是知名作家、或是資深學者,一學年讀下來,同學們都說還是在邢老師的課堂上最長見識。當邢老師的學生是基本上不必擔心考試的,因為邢老師更注重學生們在平時的表現,卻不是很在意考場上為應試而寫的倉促之作。情況往往是這樣:學生們需拿上自己本學年的得意之作去和老師麵對麵地討論一番,隻要在這個過程中沒有發生什麼太出格的事,此人便可以高枕無憂、敬候佳音。

歲月也許會帶走很多很多:我們的容顏、我們的心境、我們的激情、我們的愛恨……但歲月永遠也不會帶走的是我們對老師那份發自心底的虔誠的崇敬。

載《中國文化報》,2003年3月15日

長河漫漫靜觀天

——邢軍紀老師印象

王淩碩

在我的心裏,對邢軍紀老師一直有一段最初的記憶,清淺而又綿長地跟隨著屬於我的歲月,直到如今仍然偶爾隨著月光閃爍。這一閃而過的瞬間竟讓我猛然之中頓悟時光的往再,回想起來距初見邢老師到現在,大約已近三年時間了。第一次見到邢老師,還是在2004年3月來軍藝參加文學係專業考試的時候。我坐在複試的考場上,看到幾位穿著軍裝的老師在講台上忙碌著,其中一位緩步走了過來,親切隨和地麵朝大家,說了一句話:“同學們,待會兒寫的時候,字寫大點啊,寫小了我看不清。”又帶著似乎是自言自語的神氣接著感歎道:“現在啊這眼睛不好了。”記得當時我抬起頭內心充滿了柔軟的安寧,仿佛就這一句話便在刹那間化解了我對這場考試的全部畏懼。對軍藝彌漫著景仰心情的我,沉人了莫名的對這所學校平易的眷戀,是有一種溫暖的氣息,飄進來,將仰望的距離縮短了,將凝視的台階建築在我的內心深處,我的靈魂攀緣著,朝拜般向往著這個綠色的世界。由此也將我行進的姿態變得從容灑脫了許多。也因為這一句話,讓我覺得這裏的老師們所肩負著的傳道授業解惑的祟高使命褪去了高高在上的神秘麵紗,顯露出的是一種如此貼近生命的本真。淳樸與自然和諧交融,寬厚慈愛初見端倪。麵前的這位老師化身為我一位熟悉的長輩,穩重而又率真。來軍藝讀書已經兩年有餘,對於邢老師的記憶還停留在人學考試時候的我,每次在校園裏遠遠地望見他,總會想起他那句在考場上無意間的話,奇跡般仍舊在我心裏餘音嫋嫋。直到這學期,邢老師要給我們講授文學創作論了。我終於可以一睹他講台上的風采。邢老師在課堂上,以穩健見長,似乎從沒有見他神采飛揚地高談闊論過,而是一直安靜地坐在講台前字斟句酌,語態沉著淡定,舒緩又有節律。如同是在一寸寸地埋頭耕耘,認真地荃滇地,將激情內斂,卻從容堅定。所以或許說他宛若寬闊的大河似乎更力U確切,雖然波瀾不驚卻蘊涵著強大的生命力,尋不到源頭也覓不到終點,隻見它湍湍流淌著,在平靜的步履中行走出綿延不絕的川流不息,並且十分密集充實。他的每一句話都應該是有備而來,沒有突兀也沒有棱角,他似乎把年輕人的尖銳小心收藏,而把中年人的睿智與深沉瀟灑地鋪展開,一種濃鬱的曠達開始彌散氰氯,經久不息。然而在舒緩的節奏中,他卻又不是漫無邊際地將課堂嵌人龐大的零散。邢老師手指間似乎有一張網,張弛有度,遊刃有餘,在課堂自由的氛圍中掌控著我們的思維。他有一種大將風度,站在高處隻需將手中的線輕輕一提,舒散的氛圍就逐漸聚攏起來,整個教室就都在沉默中仿佛變成了一支行進的隊伍,在紙筆的山河間跋涉,翻山越嶺,接受指引。而邢老師那張神奇的網,便是不斷變化著的課堂練習。在緊迫的時間裏,我們從基本的文字、段落練習開始,一點點加大難度,用詞彙、圖解等為端點,在文字的世界中飛揚想象,延續著無限廣闊的空間並引導著我們的目光輕盈地飛翔,讓身邊的塵埃都有了生命,將原本僵硬刻板的思維逐漸喚醒,發現生活,發現美,其實就存在於我們的周圍,並紮根在每一個新奇的想象中。於是,許多同學的文字開始在這些短小的段落練習中呈現了一種集體爆發的趨勢,精彩的片段爭奇鬥豔,文字的瑰麗就在這間普通的教室裏釋放,五彩斑斕。邢老師的眉梢,逐漸有了一絲欣慰,更多則是充滿了殷切的期待。邢老師在收放自如的灑脫背後也彙聚著一位教師滿腔的真誠與嚴謹。在他的課堂上,學生永遠都是主角,他的愛是很平均地分給在座的每一位學生。他有一個很厚實的黑皮教案本,隔著遠距離,就可以看到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每次上課,他都將本子放在前麵,極其莊重。他會把每一個同學的作業認真翻閱後,將優秀的段落摘抄在自己的本子上,在課堂上宣讀。並對每一份作業進行當堂點評。他的點評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很精辟也很委婉,對優點是毫不吝音地讚揚,對不足則是含蓄地點到為止。他在點評中往往充滿了自豪與欣喜,平靜的目光深邃,還時常跳躍著幾點掩飾不住的天真,如同一位慈愛又嚴肅的父親,在對他的孩子們進行中肯的教導。記得最深刻的,還是邢老師在課堂上講述他自己的故事。他是一個非常勤奮的優秀作家,當我得知老師創作報告文學已經達到千萬字的時候,心裏是特別敬佩他的。他告訴我們,直到如今,他還有一個堅持了許多年的習慣,那就是無論如何都會在每天有500字以上的練筆,幾十年來一貫如此,從沒有一天間斷過。他以自己的親身經曆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我們,改變著我們對於創作的態度。邢老師的課還在繼續著,我們作為他的學生感到了在他課堂中的成長。他的身影如同一條大河橫在我們身前,我曾經想象過他獨自思索的姿態,那或許仿佛大河漫漫,在天底下安靜地流淌,無比遼闊又無比安詳。

載《紅星文壇》,2006年12期

作者係解放軍藝術學院2004級本科學員

綠葉對根的情意

——軍旅作家邢軍紀印象記

藍月

初見解放軍藝術學院的教授作家邢軍紀,他那挺拔的身材,配上綠色的軍裝,給我留下的是一棵樹的深刻印象。

在邢軍紀那雙稱不上大卻炯炯有神的眼睛中散發出的始終是一種平和的光芒,那含笑的目光中蘊涵著的是一種無比自信的力量。

的確,用樹來形容邢軍紀是十分恰當的。不僅因為他外在的形象,更在於他20餘年辛勤創作所結出的累累碩果。

邢軍紀,筆名沉鍾,祖籍河南臨穎,1952年出生。1969年人伍。1989年畢業於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係。華中師大文學碩士。從1977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共發表小說、散文、報告文學約800餘萬字……

翻開邢軍紀的簡介,我們不難發現他在報告文學領域的突出表現。從《瘋狂的盜墓者》、《商戰在鄭州》、《錦州之戀》到《黃河大決口》、《都市之魂》、《第一種危險》以及《脊梁》、《北中國的太陽》和近期的力作《中國精神》等等,與其所獲得的全國優秀報告文學獎、《十月》文學獎、大紅鷹文學獎、魯迅文學獎等一係列的文學大獎,無不體現了邢軍紀的能力與成績。

更值得一提的是,從邢軍紀所有的作品名單與其獲獎名單的對照中,顯而易見的這兩份名單幾乎完全可以重疊。也就是說,大凡邢軍紀的作品,都能獲獎,往往還是一部作品獲多種獎項。也許對於邢軍紀而言獲獎並不是目的,因為他始終認為一部好的作品,僅僅得獎,那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要有群眾叫好這個極其重要的衡量標準。沒有讀者,那麼作家就失去了服務的方向。對於當今文學界普遍存在的被虛榮心所累,隻想一舉成名的浮躁和急功近利心態,邢軍紀表現出了自己的擔憂:這些沒經充分準備,草草了事,選題、製作一味媚俗的作品一哄而起,跑馬占荒;好些評獎在人情和商業化的摻雜裏澆灌著“滿堂紅”;不少作家遠離現實生活,麵壁虛構,閉門造車或沉浸一己悲歡,或陶醉於欲望宣泄的現象,對於作家來說是足以致命的。

邢軍紀喜歡樹的挺拔、葉的綠陰。他認為創作之樹的枝繁葉茂來源於土壤的養分,來自於根的堅實。作為一個作家,尤其是對於一個長於報告文學的作家而言,必須要直麵現實,要能夠耐得住寂寞,沉下去,深下去,精采善磨,也唯有這樣方能打造出精品力作。

為了寫好《中國精神》,他“一頭紮下去,竟跑了10多個省份,50多個城市,上百個鄉村,采訪了成百上千的人”,他“每天伏案創作10多個小時,日積月累寫出了70餘萬字,手稿重達巧公斤,圓珠筆、簽字筆用壞了40多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最終使《中國精神》這部搭著時代的脈搏,踏著精神文明建設的鼓點,滿載著人民的呼喚與願望的大書一路款款地向我們走來了。該書深深根植於火熱的現實生活之中,以充沛的激情,用報告文學的手段為人們勾勒了一幅當今中國精神文明建設波瀾壯闊的生動畫卷。不僅讓我們了解到了上至省部級領導,下至最基層的平民百姓,他們中的優秀人物正用生活累積著我們民族精神的大廈,給老百姓以信心與希望。更重要的是它也正引導著那些已經為官的和即將為官的人們,究竟應當如何為人民服務,到底應當如何真正做一個人民的公仆!《中國精神》出版以後,好評如潮,被稱為“是近距離反映時代、反映中華民族精神風貌和偉大進程的一個重要收獲”,“是一本反映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偉大實踐、弘揚時代精神的好書”。

近年來,作家群麵臨的最為嚴峻的問題就是“深人生活”的問題。不少作家關在自己的“象牙塔”裏,對於身邊的這個正在深刻變革著的社會生活並不熟悉。真正肯於不怕艱辛地深人生活,肯於在表現時代進程、反映時代精神的當代題材上下工夫的作家為數不多。而邢軍紀則恰恰是這為數不多之中的一個。多次獲得全國報告文學大獎的他,目光始終關注著社會現實的發展及其矛盾衝突,關注著時代提出的新課題。他勇於探索,知難而進,始終關注人民,奔波於人民之中,其作品往往體現出一種深刻、真實的群眾性。為了得到第一手素材,他紮紮實實地撲下身子,敢於想人民所想,替人民說話,而這種敢說真話的魄力又來源於其對事情的全麵了解上。如其獲得“首屆魯迅文學獎”第一名的作品((錦州之戀》,就是這樣一部作品。

讀邢軍紀的作品是一種享受。他善於用多格調的語言來交叉表現諸多不同的事物,有的隻是三言兩語卻已盡傳精神。在理性的燭照下,又不乏人文的優美。

近日,又有喜訊傳來,邢軍紀的報告文學《北中國的太陽》獲得了“首屆全國環境文學獎”。我看見,從邢軍紀那含笑而堅定、自信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

“不要問我,你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是你的綠葉,我的根在你的土地,這是綠葉對根的情意!”從邢軍紀的一部部嘔心瀝血的作品當中,我們仿佛一次又一次地聽到了這首吟唱於心底的無聲的歌……

載《人民日報·海外版》,2003年9月2日第7版

邢軍紀十年辛苦為大師立傳

楊鷗

報告文學作家邢軍紀用了10年的時間鉤沉探微,終於采寫而成描寫一代科學宗師葉企孫的40萬字長篇傳記《最後的大師》(刊載於《十月》雜誌,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即將出書)。邢軍紀寫這部書是源於錢偉長先生的約請。錢偉長先生博學多才,喜歡文學,10年前有一天,他指著報紙上刊登的首屆魯迅文學獎獲獎名單問解放軍藝術學院院長傅庚辰:“這個人你認識嗎?”他指的是排在魯迅文學獎報告文學獎第一名的邢軍紀。傅庚辰說:“認識,他是我們軍藝的老師。”可能邢軍紀名字中的“軍”和“紀”也使錢老產生信賴感。就這樣,邢軍紀有機緣得以認識錢偉長先生,從錢偉長先生那裏領受了寫錢偉長的老師葉企孫傳記的任務。

邢軍紀至今仍能清晰地記得錢老介紹葉師事跡後自己的尷尬情狀。對於錢老充滿崇敬之情敘述的葉企孫先生,一個曾經教過“三錢”,教出“原子彈之父”王淦昌、“航天之父”趙九章、“光學之父”王大衍、諾貝爾物理獎獲得者楊振寧和李政道,破格引進提攜當時一文莫名後來成為大數學家的華羅庚的人,在他首任清華理學院院長(包括工學院)、物理係主任以及以後實際上成了清華大學的“第二號人物”長達幾十年的這段時期,吳有訓先生稱之為“中國理科教育的第三個時期”,葉企孫是這個時期的領軍人物,正是這個時期,清華出來的理工學生在新中國成立初期成為兩院院士的約有192名,占院士總數的40%,在“兩彈一星”、石油勘探、國防工.k以及中國“863”計劃等重大科研生產活動中,他的學生們都是以團隊衝鋒的身影出現的……然而,對這樣一個為中國為中華民族作出巨大貢獻的人,自己卻全然不知,邢軍紀感到汗顏。錢老似乎並沒注意他的窘態,他聽完邢軍紀的話後拍著桌子說:這就是我們中國!這就是我們中國!

10年來,邢軍紀一直把這句話記在心裏。

邢軍紀說:“我們像是一戶人家。這戶人家有著前院和後院,前院熱鬧,明亮,風光,就像是一門顯學;而後院冷清,黑暗,寂寞,既放珍寶又安頓鬼神。後院實際上是很重要的,那裏隱藏著家族成長的秘密,盤繞著錯綜複雜的故事,前院那些光鮮亮麗的枝葉,在後院都能找到它們的根係。用我們現在的話說,後院安頓的是我們的曆史,是老輩人的魂魄和精神,當然還有秘不示人的好東西之類。從某種意義上說,後院實際存在著巨大的神秘力量和隱形模式,有著人神共通天道人理的神奇暗道,它的彰顯和利用,通達和光大,關乎著前院的一切,因此也可以說,後院往往決定著前院,所以我們說曆史決定現在,現在決定未來就是這個意思。”

但這個厚重的精神資源和不朽母題卻被擱置和冷落了。邢軍紀覺得寫這部作品似乎是自己的宿命。10年來,三易其稿,千萬裏追尋,大量地采訪、閱讀,傷心勞神,沒有一分錢的資助。他曾數次打過退堂鼓,但每次都因錢老的那句話又折了回來。邢軍紀說:“我們曾經太對不住葉先生了,我似乎在替所有生活在和平環境下的中國人還欠葉老的這個人情,並希望人們都記住葉企孫這個名字。所幸的是,當下科學發展觀和和諧社會的提出,給我們創造了良好的政治環境和社會環境,使這個願望有完美實現的可能性。”

這部作品以翔實的史料、豐富感人的細節、優雅生動的文筆講述了葉企孫先生輝煌而坎坷的一生,並注人了作者自己的情感和思索。葉先生過人的才情、嚴謹的治學態度和拳拳愛國之心令人感佩,而其複雜多變的人生際遇在讓人扼腕的同時,為我們提供了20世紀中國曆史進程的一種獨特版本,引發人們對知識分子命運和現狀的思考。邢軍紀說:“葉企孫的偉大之處就在於他為我們貢獻了一個完整的科學救國的思路、方法和正確答案。”

評論家李炳銀說,讀了這部作品後感到震撼和感動,這是近兩三年來最重要的報告文學收獲。如果邢軍紀用這10年寫報告文學能賺100萬元,而他卻在潛心構築這樣一部真正富有擔當和厚重曆史內容與人格力量的作品,難能可貴。這部作品,是站在一個人的角度對於中國社會曆史的回溯與勘誤,是在一個大師的人生形跡上對於一種作為、精神和人格的肯定和記憶。

邢軍紀從事報告文學創作已經有20多年,《瘋狂的盜墓者》、《商戰在鄭州》、《錦州之戀》、《黃河大決口》、《第一種危險》以及《脊梁》、《北中國的太陽》和《中國精神》等等關注社會現實的發展及其矛盾衝突、反映時代精神的報告文學引起了廣泛的社會反響,獲得了魯迅文學獎、“五個一工程”獎、全國優秀報告文學獎等一係列的大獎。他不僅始終關注現實人生,而且有自己深人的思考,他認為:“作為一個作家,尤其是對於一個長於報告文學的作家而言,必須肯於不怕艱辛地深人生活,要能夠耐得住寂寞,沉下去,深下去,精采善磨,也唯有這樣方能打造出精品力作。”

載《人民日報·海外版》, 2008年10月31日第7版

《風雅大鄭州》研討會十人談

2010年5月10日,由邢軍紀創作的報告文學《風雅大鄭州》在河南省會鄭州舉行首發式暨作品研討會。該書由解放軍出版社出版,是作者經過多次采訪、曆時一年特意為鄭州書寫的全景式報告文學。《風雅大鄭州》是一卷具有曆史文獻價值的鄭州發展大寫意,也是具有史詩風格的鄭州人民建設家園的新時代創業史。全書呈現了鄭州60年風風雨雨,特別是改革開放30年城市的迅速成長和豐碩收獲,經由作者匠心獨運從容鋪設的敘述,使人不但可以感受到源遠流長的母親河的滋潤、巍峨高聳的篙山的滋養,也可傾聽到曆史與現實、文化與經濟、倫理與習俗的交互脈動,這也正是古老而又嶄新的鄭州所展示的風雅韻致。現將研討會上的十位作家、評論家的發言摘要如下。

何向陽(時任中國作協創聯部副主任、著名評論家):

我以在鄭州出生、成長、生活42年的經曆,來談談對《風雅大鄭州》的閱讀感受。我記得邢軍紀在書中的第一句話:鄭州已不複相識。對此我深有感觸。這種陌生感源於禪宗真諦、來源於詩歌、人文自然,更來源當下鄭州經濟、人文發展的活力和實力。邢軍紀在對鄭州重新審視和“相識”的過程中,多角度觀察,多層次展示了一個立體化的城市。這種立體化從曆史、現在、未來的幾個方麵為我們勾勒了一個進行時態的城市進行曲,讀來讓人激動不已。

李炳銀(時任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副會長、著名評論家):

我們之前一直把鄭州看做是一個商貿城市。但是,鄭州提出“拉長工業短腿、發揮商貿優勢、帶動現代農業”的大思路後,使鄭州有了新的轉折點。所以現在鄭州有了宇通客車、鄭州日產轎車、鄭州紡織機械廠和鞏義鄉鎮企業的源頭、新密煤炭,有榮陽的河陰石榴,有中牟的西瓜大蒜等等。我認為這本書寫的是鄭州生長的記憶,是激情的樂章,是未來的展望。該書豐厚的曆史信息和現代信息以及嶄新的理念豐富了我們的閱讀,作者優雅的敘述為我們的文學提供了獨特的版本。

周明(時任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副會長):

《風雅大鄭州》使我們享受到了意外的驚喜。它將此類題材的寫作提升到了奪目的地位。作者以自己深厚的文學功底和高超的技巧,一開始就成功地將讀者帶人到了那片神奇的土地,它既有遠古的曆史,又有當下的現實;一會兒將人引入到經濟的戰略高地,一會兒又生動講述著平民百姓的普通故事,既有宏大登高遠望的全景,又有細微若海灘數沙的局部,讓人印象深刻過目不忘。

李佩甫(時任河南省作家協會主席、著名作家):

在這個時代裏很多人對讚歌不感興趣,而軍紀的禮讚是認真客觀的,他把這個城市的漫長曆史說出來了,把改革的艱辛說出來了。比如鄭州六個國棉廠改製的時候,對於工人來說每一天的日子都是痛的,軍紀寫到了工人之痛、技術人員之痛、幹部之痛,在這諸多之痛中孕育著希望和光明。我認為這是一部有文化底蘊的時代報告書,是一部膾炙人口的當代“鄭州說”。

田珍穎((十月》原副主編、著名評論家):

這本書是一個城市的傳記,作者把筆觸放到5000年前,讓這個城市依次向我們走來,所以在讀者的心裏,鄭州的前世今生、振興輝煌、挫折災難都是完整的。它對人類的研究做出了貢獻。我們對一部好的報告文學的期許並不僅在於它對我們再現曆史、再現現實,還在於它對我們的思想和哲學上的啟發。變革的曆史使得鄭州5000年來生生不息,在挫折中挫而不折,形成了敢於承擔的品格。從鄭州的商地、商都、商人、商品說起,到六大商場的商戰,再到而後商戰時期的決策調整重振雄風,一個完整清晰的城市輪廓伸展在濃鬱的文化背景和填密的哲學思考裏。作者把鄭州呈現給了讀者,鄭州把自己的思考呈現給了世界。

劉茵(《中華文學選刊》原副主編、著名作家):

去年央視直播河南黃帝拜祖大典時,周明給我打電話說,黃帝不是咱陝西人嘛,怎麼變成河南人啦?最近看了軍紀的《風雅大鄭州》,我們又通了電話,說陝西的黃帝陵葬的是一個黃帝的帽子,鄭州才是黃帝的故裏。我覺得這是從軍紀的書裏受的益。軍紀以開放的目光,自覺的文化意識,寫出了鄭州人文化意識的複蘇,正如鄭州市委書記王文超所言:“文化是決勝的力量”,正是這種自覺的文化意識,從而才打造出了一個風姿綽約的風雅大鄭州。

張宇(時任河南省作協名譽主席、著名作家):

軍紀對鄭州文化和生活陳述的這種優雅,成為該書的一大特色。他周到地把握和細膩優雅地陳述這種完美結合的能力,在我們河南作家中非常少,我非常地佩服。鄭州一直處在世界文化交流的前沿,佛教的達摩走遍全中國後選擇了鄭州,從而產生了禪宗;道教發源於篙山;河洛出圖、太極文化誕生於此,種種厚重的文化支持著軍紀的敘述,使之臻於優美和動人。

孫廣舉(河南省文學院原院長、著名評論家):

這部作品是對當代文學的一個貢獻。雖然我來鄭州已37年,我覺得鄭州的發展變化是1954年之後,城市的巨變是晚近的10年。它還是一個城市的傳奇,《風雅大鄭州》敘述了這個曆史的過程,揭示了奇跡發生的原因,同時按照文體的要求把宏大敘事與細節的放大結合起來,把曆史感納人當代人的感受中,把創新精神體現在鄭州人的行為中,讓親曆者出場,因之場麵恢宏細節豐富,語言鮮活,.是一個現代意義上的群英會。

鄭彥英(時任河南省文聯副主席、著名作家):

我是生活在鄭州的陝西人,盡管生活了許多年,但我對鄭州的了解並不太多。軍紀離開鄭州這麼多年,反倒比我了解還多。在這本書裏,它告訴了我們鄭州真正的內涵和令人驚詫的城市巨變。這部作品還糾正了人們在網絡背景下對報告文學的看法,它告訴人們,好的報告文學照樣能夠吸引人,沉靜下來認真書寫的報告文學作家照樣受人尊敬。

傅溪鵬(時任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副會長):

我覺得《風雅大鄭州》是一部史詩色彩的紀實長篇,氣勢宏大,意境高深,從經濟到文化,從曆史到現實,從倫理到習俗,古今互動,景象萬千,讀來暢快淋漓。作者創作這部作品花了很多心思,全文八章,不是按時間順序,而是按鄭州的八個特點來寫,古往今來,前後交織,你來我往,脈絡分明,給人以駕輕就熟遊刃有餘之感。這種長篇短寫對報告文學是個重要的貢獻,那樣繁複浩大的敘述任務,僅用20多萬字就全部完成,這個經驗值得報告文學界推崇和效仿。

(中國精神》研討會輯錄

董保存(時任解放軍出版社副總編輯):

長篇報告文學《中國精神》出版後,反響強烈,得到各級、各界的廣泛關注。2002年2月28日上午,由北京市委文明辦和解放軍出版社在京舉行《中國精神》研討會。中央宣傳部副部長、’中央文明辦主任胡振民,原中央組織部部長張全景,北京市委副書記龍新民,總政宣傳部副部長王兆海等領導同誌出席並講話。到會的還有:中宣部出版局張小影局長,中宣部文藝局陸侃,中國作協名譽副主席、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長兼中華文學基金會副會長張鍥同誌,中國作協書記處書記張勝友同誌,《人民日報》文藝部郭運德主任,解放軍藝術學院謝立宏副政委,總政宣傳部藝術局陸文虎局長,《解放軍報》文化部陳先義主任,北京市文明辦張慧光主任、趙津芳副主任,中國社科院陳瑛研究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傅溪鵬等同誌。20多位專家學者及全國精神文明先進單位代表在座談會上發言,熊光楷副總參謀長作了書麵發言。《人民日報》、《解放軍報》、中央電視台等十餘家新聞媒體出席會議並作了相關報道。

大家一致認為,《中國精神》一書以“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為指導,緊緊把握時代的步伐,以充沛的激情,對我國精神文明建設20多年的發展曆程作出了清晰的回顧,對精神文明建設活動的豐富實踐進行了全景式的掃描,從人類文明曆史發展的高度和古今中外比較的廣度上,勾勒出一幅當今中國精神文明建設波瀾壯闊的生動畫卷,弘揚了愛國主義、集體主義、社會主義的中國精神,展現了科學文明、開拓進取、健康向上的道德風尚,頌揚了廣大人民充實、豐富、積極的精神風貌。中宣部副部長、中央文明辦主任胡振民同誌在講話中高度評價了軍隊出版社、作家對精神文明建設所作出的辛勤勞動。並對文藝創作、精神文明建設的宣傳發表了很重要的意見。

熊光楷(時任總參謀部副總參謀長):

《中國精神》一書以“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為指導,把40年前毛澤東同誌題詞的“雷鋒精神”創新地融人文學創作之中,讀後深受教育和振奮。作為讀者,特此向解放軍出版社,向作者邢軍紀同誌及其所在單位——解放軍藝術學院,向熱忱推薦此書的胡振民同誌,表示衷心的感謝和熱烈的祝賀。

陳瑛(時任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所研究員):

《中國精神》這本書所要發掘的,正是我們中國能夠飛速發展、勝利前進的原因,它沒有停留在一些經濟物質增長方麵進行泛泛而談,而是從更深層麵上,挖掘我們成功的精神層麵的原因,探索我們民族精神的發展路程,這本書用令人信服的事實證明,由億萬人民群眾參與的精神文明建設活動,建立和弘揚了中華民族精神,它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它正在深刻地改變著我們中華民族的麵貌和命運。

張鍥(時任中國作家協會名譽副主席、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長、中華文學基金會副會長):

((中國精神》是一本拓展視野、淨化心靈、建立信心、增長士氣的好書,在讀這本書時,常常會感動得流淚。我經曆過很多苦難的事情,現在很少為痛苦流淚,但常常為祟高流淚,為我們中國人民的奮鬥精神、為我們中華民族不斷進取的精神、為他們當中一些人物和事跡所感動。這些年文學界、出版社有一種不正常的現象,有時因為追風,常把我們的一些缺點和陰暗麵誇大。如果說把某個幹部寫得多麼腐敗,寫得再過頭,都會有人相信,而把我們的某個幹部寫得特別讓人感動,卻常常會打上疑問,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黨和國家這麼多年搞建設,我們中華民族經曆幾千年還處於不敗之地,又如何解釋呢?反腐倡廉是一個問題兩個方麵,沒有反腐,將牽扯到我們黨的生死存亡問題。沒有倡廉,則會把一些事情講得過頭,陰暗麵會給心理帶來一些不確當的問題,甚至動搖信心。

田珍穎(時任北京出版社編審):

中國精神,隻有選擇全方位的寫法,才能真正表達它的巍峨、層疊和走向。正是由於全方位的寫作,才使《中國精神》這本書具有了一種宏大的氣勢。這種氣勢,具有巨大的震撼作用,它可以使人們固有的認識,發生變化;使人們關注社會的目光,變得寬遠;使人們的心裏,有了溫暖的感覺。總的講,讀《中國精神》後主要有三點感受:(一)這部書是對精神文明建設全方位的展現;(二)這部書是對精神文明建設脈絡化的展現;(三)這部書是對精神文明建設啟發式的展現。

郭運德(時任人民日報社文藝部主任):

《中國精神》這部書,從報告文學的角度講,非常感人,出版得恰得其時。認為這本書有以下幾個特點:一是宏觀敘事與微觀描寫的結合,二是曆史的構成與現實的回應,三是把現實勾畫與生動描述相結合,四是把平實的文風與激揚的感情相結合。要說不足,從寫作的角度說,在結構布局和提煉上還欠一點功夫,在脈絡上有點生硬,還可以再清晰一些。但從整體上說,對這本書的出版,表示祝賀。

張全景(中央組織部原部長):

讀了《中國精神》後,概括為三句話:(一)它是一部好書。它體現了多年來抓精神文明建設的重大成果,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產物,體現了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體現了黨的優良傳統,體現了時代的精神風貌。(二)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出版《中國精神》,為社會做了一件好事。本書從具體的人、事人手,以好事抒情,以情說理,以理喻人。書中講到的,有幾個典型我還接觸過,很真實,很有說服力,很有教育意義。(三)《中國精神》的出版發行將會在社會上產生良好的社會效應。

李炳銀(時任《中國報告文學》雜誌主編、評論家):

《中國精神》是有特殊品質的書,它區別於平常所見的報告文學作品,是對非常重要的社會現象的一個報告。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很難用幾句話、幾件事說清楚,不好把握。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是很寬泛的,是更深層次上對精神文明的認識。《中國精神》是一本吸納了傳統精神、美德,融會了新的發展的書,其獨特性和豐富性是其他作品不能比擬的。作者確實花了很大工夫,這是一部對人的精神和靈魂都產生影響的書。讀後,感到精神文明就在我們身邊。作品虛實結合,反映了精神文化、思想文化方麵的收獲。《中國精神》的出版,對新的文化發展提供了啟發、幫助。書中寫了那麼多人和事,寫的是精神層麵的東西,但讀起來非常生動,是新的道德觀念的跨越。這部書反映了精神文明建設取得的豐碩成果,它給人們提供了一條經驗。希望我們的報告文學創作更加取得各界的關注。

王兆海(時任總政宣傳部副部長):

這部書的出版有很重要的意義,《中國精神》這部書發展了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風貌,特別是十三屆四中全會以來,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取得了突出成就。看了這部書感受很深,認為它加深了對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戰略作用的認識,我們現代化建設不僅要發展經濟,還要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這部書不僅是對精神文明建設的記錄,還對推動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發展,總結過去,推動未來,具有一定的指導作用。聽了剛才幾位專家學者的發言,很受啟發。我們要把會上的成果帶回去。《中國精神》對指導部隊精神文明建設的啟示:今後的文學創作中,要求我們軍隊作家,一定要有高度的責任感,要站在黨、國家和人民的立場,使人民受到鼓舞、振奮,要寫教育人、鼓舞人、激勵人的好作品;一定要關注重大題材,關注黨、國家和人民的重大題材;一定要真正沉澱到社會生活中去,不真正深人生活,是寫不出這樣的好作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