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在喝第一口酒的時候聯想起他的初吻,覺得真是有趣又可笑了,本已是屬於自己的美酒,卻不敢大口地喝,就像早已傾心於你的女人,卻絞盡腦汁去吻她,胡光山此生出一種感慨或覺悟―世I的事物,原以為很難達到的目標,其實輕易就能達到。
胡光這麼一想,便開始大口地喝酒。他沒有酒最,但是他喜歡美酒,就像不好色的男人在美女麵前一樣要蠢鑫欲動。
謝琳琳撚動著酒杯,吞雲吐霧, 目不轉睛地看著逐漸臉紅的胡光。
“你不喝?你不是喜歡這種酒麼?”胡光說。
“我在猜,你這人是窮還是富?好還是壞?我還在想,你大不大方?”
胡光說:“是窮還是富,是吝音還是大方,這都是說不清的事。至於好壞麼,老實說,我從來沒有十過壞事,叮現在我倒真想幹點壞事”。
那時候,香醇的酒使胡光的色膽愈發抖擻。他逼著謝琳琳的眼睛,說:“現在我就想和你T o
謝琳琳說:“那走吧。”
胡光付了千元左右的酒賬,兩人離了酒吧。在商定上誰的房間時,胡光說:“你是一個人住一間嗎?”謝琳琳說:“那當然。”胡光說:“那最好到你那去,我和老麥住在一起,就是剛才那個老板。”
謝琳琳說:“那還得加我今天的房錢。”
胡光說:“可以。”
謝琳琳叫了一部車子,讓胡光隨同她坐上去。車子載著胡光和謝琳琳奔馳過海府人道後,駛卜一條胡光陌生的大路。大路的盡頭是一座橋.橋頭邊盜立著一幢高聳的賓館。謝琳琳在賓館附近叫司機把車停下,車費也是她付。下車後,謝琳琳說:“132房。我先走,十分鍾後你去口”
胡光聽從謝琳琳的吩咐,在橋頭邊轉悠了十分鍾。十分鍾對於胡光來說就像是一個花團錦簇的季節,延仲和纏綿著胡光的歡情。在這座明珠般的城市,所有的一切都使胡光感到新穎和眼花繚亂。他想象那名被他稱為阿麗的女子,已到了房間裏,等待他的親臨。
胡光在十分鍾後如約進入謝琳琳的房間。那是她每大花三百元包下的,用來出賣皮肉的場所。胡光在進入房問時忽然感受到一股刺骨的淒涼。他不相信這是空調的作了。謝琳琳在胡光進房後把門關.上。她退著身一子,躺在床的中央等候胡光。
胡光在靜如秋水的女子麵前預感到沉淪和墮落的刺激,同時感到危險。他沉默在這種矛盾的感覺中,沒有任何舉措。
“上來呀。”謝琳琳看著猶猶豫豫或磨磨蹭蹭的胡光,呼問道;“你怎麼不上來?”
胡光說:“我··這是第一次。”
謝琳琳說:“你還沒幹呢,怎麼就說是第一次?”
胡光說:“你真是願意和我幹麼?”
淋琳說:“現在不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你願不願意掏錢的問題。”
“既然來了,我還怕掏錢!”胡光說。在錢的問題上,胡光的意識相當清醒,並且他有錢。他的身上還隱藏著九千元,也正因為有這九千元,胡光才敢上謝琳琳這裏來。
當初麥子傑將一萬元酬金付給胡光的時候,像一個豐收在望的富裕農氏,而一萬元不過就像是從豐足的糧倉裏支出的一鬥米,但是麥子傑不覺得給胡光一萬元太少,就像胡光覺得一萬元已經不少一樣。這樁計算機生意是麥子傑一個人下的本,並且也是他獨自承擔風險。所以盈利都應該屬子麥子傑,就像地裏長出的莊稼,收獲理應屬於土地的主入。胡光在這樁計算機生意中隻不過是賣弄了一下技術,像農民或地主家裏出賣勞力的幫工,因此他的收人微薄卻十分公道。胡光對麥子傑付給他的一萬元酬金不僅毫無怨言,反而十分感激。在北方他任教的那所著名的大學,從來沒有誰一次性給他這麼多錢―惟一有的一次他本可以獲得一萬元,那就是他研究並月_出成果的一個計算機課題,獲得國家教委頒發的三萬元獎金。他原以為至少能從中拿到一萬元,因為這個課題組就三個人,而且這個課題的難關又是他攻克的。但是胡光的一萬元夢想最終還是被粉碎了。他隻得了五千元。一萬元獎金中,被學校扣掉了,一萬元,餘下兩萬元來到課題組。課題組的三個人中,有一人是教授,一人是副教授,而胡光隻是講師。於是獎金被分成於等,胡光毫無疑問就拿了最後一等。拿著最後一等獎金的胡光回到家裏,把獎金交給妻子,因為比預言的少了五千元而遭到妻子敏銳淩厲的盤查和審問。胡光在這次獎金分配中落下了頹廢厭世的毛病和對妻子不忠的冤名,以致後來妻子對他的不忠或背叛也就顯得有情可恕或順理成章。他的妻子跟另一名男人上了床。那名男人不見得富有,但是是個作家。胡光想妻子跟作家發生關係不是為了求取錢財而隻是貪圖風流。都說作家風流,他妻子的性情其實和作家一樣,因為她學的是中文而且又是中文係的教師。她和許多作家有來往,但卻隻和一個作家上床,胡光覺得已經難能可貴。胡光深深地理解著他的不以功利為目的的不忠的妻子,但是他不能原諒她。胡光在痛苦的矛盾中於三年前開始和妻子分居,卻為了一個共同養育的孩子而沒有辦理離婚手續。他繼續他的計算機教學,卻放棄了科研。即使這樣,他在計算機領域的貢獻和才學也一樣讓人佩服和難以忘懷,盡管如今他還是一名講師。有人曾這樣安慰過胡光:重點大學的副教授,相當子普通大學的教授;那麼,重點大學的講師,則相當子普通大學的副教授。所以胡光你不管到哪,因為是重點大學的講師,別人都會把你當副教授看待。有那麼一陣子,胡光確實是對這段話信以為真,他像一名相信月亮裏會有嫦娥的孩子,異想天開地並且快慰地生活著,如果不是有一天麥子傑打破了這一童話的話。胡光那次隨同係領導到廣州博覽會賣他們研究發明的計算機專利,與老友麥子傑邂逅。麥子傑是光顧博覽會的主顧。在那次博覽會上沒有看中任何一種高科技產品,但是卻看上了位卑人輕的胡光。十年不見,突然相遇,雙方瞳目結舌―胡光的潦倒落魄使麥子傑驚訝,就像麥子傑的發達亨通使胡光驚訝一樣。當得知胡光還是講師並且被安排住在三十元一宿的旅館時,麥子傑說:“操,你計算機成就那麼突出,我以為你早就是教授了!”胡光說:“在重點大學,評上教授可不像普通大學那麼容易。”麥子傑就笑:“這麼說你還覺得挺自豪?”胡光不動聲色。麥子傑就說:“你滿足於在重點大學當一名講師,這就像一名進住皇官而樂於被閹割的男人。”麥子傑關於太監的比喻,令胡光羞愧難當。盡管他沒法承受麥子傑這種非人的比喻,但是卻不能抵禦麥子傑關於下海的規勸和唆使。果然在不久之後,胡光被麥子傑請到丫海南,飛機票和吃住全包,最後還收到了一萬元酬勞。麥子傑把錢給胡光之後,說:“你得好好花這筆錢,別省著,因為往後你還會有很多錢。去找個女人玩玩,發泄發泄你這些年來的苦悶和壓抑。”胡光問:“能找到麼?”麥子傑笑道:“多的是。”胡光說:“但這是犯法呀。”麥子傑又笑道:“這年頭隻怕犯病,誰怕犯法?”胡光說:“我可不敢。”麥子傑說:”你不敢說明你有病,健全的男人哪有不想女人的?”胡光在麥子傑的煽動下意誌動搖,使胡光馬上聯想起麥子傑關於太監的比喻,想起他貪圖風流的妻子和那名給他戴上綠帽子的作家。一種難言的衝動使他不由自主地跟著麥子傑來到西園口,看見並且結交上了被他稱為阿麗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