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金慧在實驗小學讀完小學五年製課程,小學畢業了。那時,人人都讀“老三篇”,天天背“老三篇”。讀《愚公移山》、《紀念白求恩》、《為人民服務》,飯前、飯後還要跳忠字舞。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宜城鎮中學改名為“五七中學”。按戶口區域分,樊金慧被分在這個學校讀初中。
街頭上,校內校外紅紅綠綠的標語到處貼著,營造著熱烈的廠革命氣氛。學校舉行憶苦思甜大會,樊金慧天真末脫,他主動上台發言,帶頭高呼:“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校園裏沒有了往日的琅琅讀書聲,日日夜夜隻有嘶啞的震耳欲聾的喇叭聲。
樊金慧“鬼六三槍”地當上了排長,(班長)又被校革委會周主任(校長)任命為學校鬥批大隊大隊長。
批鬥走資派,樊金慧“尖聳呢”,從不去揪鬥哪一個。
“文化大革命”期間,工廠停產鬧革命,學校停課,工人、商人、知識青年、紅衛兵大串聯鬧革命。當時有紅衛兵運動,“八二七”、“六一”、“反複辟”派別鬥爭。
樊金華比樊金慧大幾歲,他參加“紅衛兵”大串聯,爬火車到北京去,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還接見了他們。樊金華整天不歸家,他參加“紅衛兵”運動,從早到晚東串西跑。
一天,鄰居高瓦匠對母親說:“乖乖,昨天晚上在縣政府大門口我看到你家小三子爬人頭,是個‘好佬’,現在還在大新橋浴室鬧絕食呢。”
“胡大咧嚼。”母親說著連跑帶溜到浴室一看,渾身顫抖。一把就把樊金華拽回家說:“你個‘綠蠟燭’如果你再去,你爸爸不打死你!你給我好好記住。別讓媽媽再操心了。你鑽到那個鬼地方去出了事,捅了婁子。不得了,收收心,哪塊也不要去!”
怕樊金華出事,第二天一大早,母親和父親東湊西借了幾十塊錢,把樊金華送到上海叔父家避風。
“紅衛兵”運動自然消失後,學校組織了“複課鬧革命”。樊金慧初中兩年學的課程很少,兩年初中畢業了。
一天,樊金華和樊金慧弟兄倆都接到縣中學高中部錄取通知書。周校長說:“你們初中畢業生的去向有學工的、有學農的、有繼續升學讀高中的,還有‘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
母親說:“對於我們這個家庭來說,能碰上招工,是求菩薩也求不來的機遇。”周校長打斷母親的話,說:
“嗯,現在招工、讓畢業生工作全靠分配。有權勢人、有關係的家庭,他們能把子女弄到銀行、稅務、郵電、公安部門去工作。家庭成分好的也能分到百貨公司、糖煙酒公司、糧管所、電廠、化肥廠這些國營單位……”
樊金慧心想:“有權、有錢、有勢、有關係人家的老婆孩子在城裏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好日子。”而他家弟兄4個,樊金強在醫院工作,樊金根服兵役。隻有樊金華和樊金慧兩個小弟兄在城,按照響應毛主席“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政策,弟兄倆不可能都留在城裏去讀高中。一家弟兄4人要有2個人到農村去插隊落戶。
居委會楊主任“六角真真”的每天帶上十幾個人 ,從早到晚在樊金慧家不停的敲鑼打鼓,嘴裏不停地喊:
“我們也有兩隻手,不在城裏吃閑飯。”
一天,父親說:“先讓小紅子去農村插隊吧,他歲數小,到農村去鍛煉鍛煉也好。反正以後還有機會上城來。”母親心事重重地說:“這個孩子多遭罪啊。不過,你得爭氣,做個有出息的人。”樊金慧窺視到生活的最深處,看見了生活的底層,他追求新事物,渴望新體驗,然而,向他襲來的卻是……
這是樊金慧沒有料的事,他心中忐忑不安。父親決定的事,樊金慧屁也不敢放,樊金慧隻能把一肚子怨氣放在心裏。
第二天楊主任又到樊金慧家,要樊金慧今天一定要拿戶口本去居委會去報名,到農村插隊落戶去。不要老是“漚裏不摳”的。
樊金慧忍氣吞聲說:“我明天去行嗎?‘潑策鬼!’走開,你在這裏整天‘假個若斜’的,難受呢。”
樊金慧跳了起來,牢騷滿腔,關上了門。他隻管宣泄積聚在心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