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剛才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沒什麼,改天再說吧。”
“你說吧!我能頂得住。”還有什麼比乳腺癌更讓女人恐懼或更讓女人難過呢?孔秋紅執意要他講出來。
他就是不說話,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風扇呼呼地吹,他額頭上的汗水仍然在往下流。孔秋紅決定等下去。他要說的不像是一個好消息。可能是一個壞消息。可能是丟了一個大訂單。他總是跟自己說客戶的事情,說項目的事情,他對工作很癡迷很投入。盡管她不感興趣,但是,每一次她都會認認真真地聽著。盡可能地鼓勵他兩句,安慰他兩句。
周勝利鐵青著臉,在心裏盤算:明天孩子就要從夏令營回來。當著孩子的麵跟她講?不合適。還有,她做完手術後是什麼樣?胸口平平的,兩個巨大的傷疤?太可怕了,簡直是個惡夢。今天還是說出來吧,越早分開越好。
“我們離婚吧!”
“為什麼?”
“她給我生了個女兒。”
“什麼時候?”
“今天上午。”
“‘她’是誰?”
“梁蕊瑛,你認識的。”
孔秋紅心裏苦笑一聲,沒有回應。是,我認識梁蕊瑛,中專畢業後進公司做銷售,長得苗條,胸大,臉蛋漂亮,辦事利索。她今年隻有20歲,真有心計。對比一下20歲那年的自己,孔秋紅心服口服。
“我還想跟你說的就是:分開後,由我帶著孩子比較好。另外,公司最近一兩年業務不太好,賬上錢不多,隻有400萬。你知道,公司還有別人的股份,而且,等我們百年之後,這些錢就是給我們的兒子城城攢下的。我想,離婚後,我給你200萬。這套房子歸你。你看怎麼樣?”
孔秋紅心裏翻江倒海,胸前一陣陣劇痛。這癌症恐怕也是拜周勝利所賜。醫生說,心情不好,也會導致乳腺癌。周勝利說公司隻有400萬元,肯定不是真的。她真想說,我什麼都不要。可是,馬上就要做手術,需要一大筆錢。自己兩年沒有出去工作。找工作,肯定會很困難。偌大一個珠州,連一個真心的朋友都沒有了。事業沒有了,身體垮了,愛情破滅了。那就拿著200萬塊錢吧。我一個人過,真的很多,足夠了。
周勝利和我相處的這十幾年建立起來的關係,在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和一對大乳房麵前,為什麼如此不堪一擊呢?愛情是什麼?周勝利和我之間,曾經有過愛情嗎?直到此時,孔秋紅才知道他們夫妻關係冷淡了三、四年的原因。讓她回家當全職太太的是他,懷疑她利用閑居在家的機會跟別人鬼混的也是他,跟別的女人生孩子跑回來要離婚的還是他,大學畢業那年,是誰信誓旦旦地承諾,要跟我“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呢?我還沒老,他就急不可耐地要把我踢開!
她對愛情不再抱有幻想,愛情不是天長地久。愛情根本就是男人對女人的欺騙,就是合法的強奸!孔秋紅問道:“你已經決定了嗎?”
周勝利甩了一把汗,答道:“是的,這件事我已經想過一年多了。我們不太合適了,與其在一起爭吵、冷淡,不如分開,這樣對孩子也好。”
李小猛說到這裏,心裏悶得慌,便停下來,不說了。客廳裏一片沉默。太陽已經爬上樹梢,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到客廳裏,大家並不覺得曬得難受。寬大的落地玻璃,從透明無色,變成了茶色。有錢人家,就是這麼任性。說不定,這玻璃還是防彈的。
突然,李小猛的手表震動起來。他抬起手腕,低頭一看,屏幕上滾動顯示一行字:“男性一名,攜手槍,即將進入周家。警戒級別:9。”是玄翠發來的,她把車停在附近,利用車載設備提供環境監測。9是最高級別,對方帶著武器來的,肯定是來者不善。茶幾上一個遙控器一樣的東西發出叮咚叮咚的聲音。周勝利對地婕說:“有人在按門鈴,可以開門嗎?”
地婕冷冷地答道:“這是你家,請便。”
周勝利拿出遙控器,按下一個什麼按鈕。透過玻璃,可以看到一位健壯的中年男子,雙手抱著一個褐色的紙盒子,往客廳走來。地婕站起身,對李小猛點點頭,她也同時收到消息。李小猛茫然地看著地婕,要不要躲起來呢?對方可是拿著槍來的。這個人是警察?還是周勝利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