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猛上前兩步,低聲對韋逸竹說道:“韋先生,請借一步說話。”說完,指了一下廊簷的遠處。走開三五步,李小猛不敢再走了。再往前走,就到了三條狗的活動範圍內。有一條狗昂起頭來,脖子上的鐵鏈嘩嘩作響,嘴裏發出嗚嗚的威脅聲。
“韋先生,我建議你認真地考慮一下當前的形勢。”李小猛盡可能壓低聲音。
“你不要說了。下跪磕頭這個選項,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即使她把我打死,我也不會屈從。”韋逸竹真是茅廁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李小猛說,老實跟你說吧,其實,我也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打你耳光的這個女人是我老婆。如果我不配合她完成任務,回去後,我就要在我們互助會,當著所有人的麵,給她下跪。這是我們銥穀會的規矩。韋逸竹不為所動,說這是你自己的事,與我無關。她不說她把老公踢死了嗎?
李小猛說,那是她前夫。她這個人很偏執。你要是逆著她的性子,把她惹毛了,她會把你拋棄發妻母子的事情,害得你老婆割腕自殺的事情,印成一個小冊子,給你們公司每個科室都寄一份。還會向各大報刊報料。如果她一失手,把你打死了,你也不會有一個好名聲。想一下,你死後,你的家人將會受到多大的屈辱吧。你兒子劉自強的前程也得毀了。韋逸竹沉默不語,他相信,這些極端的行為,這個女人做得出來。故意惹火她,那就太愚蠢了。
李小猛見他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便繼續勸道,雖然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你要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才能做大事。在這裏下跪,沒有人說出去,誰知道?你家裏的人也不會往你臉上抹黑。但是,如果你不跪,她把你以前的事情都說出去,你所有的光輝形象不就會毀於一旦嗎?從全局的角度來看,年輕時候犯的錯誤,25年前做的蠢事兒,現在還要為之付出代價,這就太不明智了。
韋逸竹說,這是我自己家裏的事,跟她有什麼關係?他心想,她花這麼大代價跟我作對,能得到什麼好處?
李小猛說,你忘記了?我們是銥穀女子互助會的,宗旨就是幫助遭遇婚姻不幸的女人。這就是她的信仰。你說有沒有關係?
韋逸竹沒作聲。看這女人這麼執著,說是她的信仰也不為過。
李小猛接著說,你剛才講,你曾在呂正燕大姐門前下跪。現在,你卻為了麵子,在邵大姐麵前堅決不下跪。邵大姐還自殺過一次,你對此不聞不問,悔過的表現一點都沒有。回去後她再想明白了,她該又有多傷心呐。她還會跟你鬧。你這是何苦呢?
兩害相加,取其輕。是下跪磕頭,還是冒著丟人現眼的風險害自己害兒子,很好選擇。況且,我也是在幫這位小兄弟的忙。韋逸竹想通了,快步走回邵笛霏麵前,撲通一聲跪下去。院子裏沒有硬化,地下全是灰土。看來,他不在乎是否會弄髒自己高檔麵料的長褲。
“阿霏,對不起!剛才這位小妹訓斥的對,我確實應該向你下跪,請你原諒我。”韋逸竹的聲音不高,語速很慢。字字句句,充滿真誠。說完,韋逸竹連續俯身向下,磕了三個頭。邵笛霏滿眼淚水,趕緊站上前雙手拉起丈夫。老韋,我早就原諒你了,快起來吧!
胡老漢轉過身來,雙手扶著椅背,看著態度虔誠的韋逸竹,摸摸下巴上白色的山羊胡,笑了。李小猛跟這個家夥說了什麼?竟讓他接受這麼屈辱的條件?地婕很想知道,在場的其他都想知道。
韋逸竹鬆開邵笛霏的手,又撲通跪下,高聲喊道:“正燕阿妹,對不起,這麼多年,你受苦了。”說完,他又連續磕頭三下。他突然很享受這種豁出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