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薛斌在床上輾轉了好久,很難人睡,他一邊回憶著大西洋那夜的美味,一邊擔心著事發東窗的惡果:他決心明天找自己的親信一縣橡膠廠廠長雷奇,從他那裏先拉扯三千元應付差事。,
第二天中午,省城那個小甘打來了電話,說他已在南山縣城馬上三到薛斌家來取錢。薛斌說:“錢已經準備好了,就在東方電影院交款吧!”對方問清了東方電影院的方位,答應十二點半準時到約定地點取款。
薛斌帶著三千元錢,獨自一人在電影院廣告牌下徘徊,他一邊看著電影廣告,一邊觀察周圍動靜。忽然他看見一輛掛著省城車牌的出租車向電影院駛來,並在電影院大門前停下。從車上走下兩個戴墨鏡的年輕人,其中有一個他似乎相識,但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因為那天晚上在大西洋他的全部精力投人到周小姐身上去了。來者走近薛斌,說:“如果沒猜錯的話,您就是薛書記,款準備好了嗎?”
薛斌仔細端詳了一下來者說:“錢我已經帶來了,三千兀,錢付給你們,你們就不要再來找我的麻煩了,我的公務很忙。”
“公務忙,也可忙裏偷閑。玩姑娘訝該不是公務吧,你隻顧玩得痛快,就不顧周小姐遭罪,你還有良心嗎?那三千元我們過兩天再來取,你不給,咱就去地區紀委告你。”說完轉身上車走了。
薛斌白送了三千元現金,見事情並沒有結束,十分懊惱。他於是恨起薛平來了,這個拉屎不擦屁股的家夥,怎麼給我捅出這麼個漏子來了!現在是什麼時候,鬧出事來,那可不是玩的,不但縣長丟了,而且名聲也將遭到損害,他真想當麵把薛平臭罵一頓。他回到家裏,立即給薛平撥通了手機。
對方問:“你是誰,找薛書記幹什麼?”
薛斌說:,’我姓薛,找薛書記有急事。”
“我們薛書記正在陪客,你等會再打來。”說完就把手機關了。氣得薛斌直瞪眼。他接著就又撥通了薛平的手機:
對方問:“你是誰?”
薛斌說:“我是薛斌,找薛平有急事。”對方說:“你是薛斌又怎麼樣,他現在沒空,你等會再打來。”
沒等對方說完,薛斌已火冒三丈。“媽的個X,老子是他爺,你馬上叫他接電話。”
對方聽出了勢頭不對,不敢再說話了,好一陣才聽到薛平的聲音:“喂,你是誰?”
“老子是薛斌,你一個小小的書記,架子倒不小,架到我頭上來了。”
“啊,是薛書記,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薛平,昨天省城大西洋一個姓甘的打電話來,說和我玩的那個周姑娘被抓了,要我出六千元去取她。今天他們來人已拿走了三千元,還要找我要三千元。媽的個x,我哪來的錢。你的那個什麼鳥同學,敲到老子頭上來了。你打個電話過去,那三千元免了。另外,我已付的三千元,你得想辦法給我處理掉,我可是你清去的;”
“薛書記,怎麼會有這回事,我打電話過去問問,真有這事,一切開支我包了,哪能讓書記……”
沒等薛平說完,薛斌又開腔了:“這事就交給你處理了,別讓他們再找我的麻煩了,如果為這事壞了我的事,老子先處理你。”
“薛書記,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處理好。”
薛平接到薛斌的電話後,忐忑不安,他確是不相信會有這種事,他自己在大西洋玩過多次,從來也沒有發生過這類事。他急切地給省城的同學打去電話,同學說他不知道這事,後來又說會不會是那個周媛子與人合夥搞敲詐,我去查查看。薛平懊喪地放下電話,本來他想立即給薛斌回個電話,想想,還是等省城那邊有個回音後再說吧。
第二天中午,薛斌正在陪客時手機響了,又是昨天那個小甘打來的,問另外三千元準備好了沒有。並說下午三點半鍾到南山縣城來取,在老地方。如果不給,他們就將那天晚上的錄音交到地區紀委去:說完對方就把電話給壓了。
薛斌這時整個精神支柱崩塌了,臉色泛白,回到酒桌時,將酒杯碰倒了。然後他就匆匆地告辭,說有急事要處理先走一步。他走出賓館,迅速給薛平打了手機,手機關了,急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查到薛平的BP機號碼,給打過去,一會兒回機了。
薛斌驚慌地說:“薛平,省城又來電話了,說下午二點半來取三千元,不給就把錄音交到地區紀委去。你,你,怎麼在這個時候給我惹出這種麻煩來,這事交給你處理,處理不好,真的惹出麻煩來,別說你弄想進城當建委主任,老子倒先要罷了你,聽見沒有。”嚇得薛平連聲說:“薛書記,我來處理,請你放心,我馬上趕到縣城來。”
十
一月一次的縣長辦公會照常召開。為了避免幹擾,每次縣長辦公會都是頭天晚上通知會議地址,這次會址選在僻靜的海市屋樓。會議由趙山泉主持,主要是研究當前工作。當把幾個具體問題研究完後,所有的副縣長都反映,當前工作難開展,幹部都在等待人事變動。縣委書記、縣長更換了,自然而然地就要對鄉鎮、部門的班子進行調整,一朝天子一朝臣嘛。鄉鎮長、主任、局長們一鬆勁,廠長、經理也就沒勁了。除了農民不過問什麼縣裏的班子調動,農業生產不受多大影響外,工業企業、流通企業的生產經營普遍滑坡。特別是有些領導不管事了,而且還乘機向企業伸手變相撈一把。常務副縣長李君武說:“現在書記們完全不管事了,許多事都推到政府這邊。據小道消息,書記、組織部長正忙著幹部調整,想搶在書記離任前照顧一批。有個別書記日夜忙著活動,想升官發財。政府抓具體工作,又沒有人事權,現在一些局裏,政令不通,原因之一是政府管不了他們的帽子,說話他們根本不聽,許多行政命令頂著不辦,今後政府工作還如何搞?”
分管工業的副縣長任東江懊喪地說:“中國就這樣,管人的不管事,管事的不管人。越到下邊,書記權力越大,特別是鄉鎮,書記把主都作了,行政領導什麼權都沒有,隻有做事的權。”
趙山泉見大家越說越偏,再說下去會影響大家的情緒,影響個作,他便接住話茬。“同誌們,現在外邊人事變動的輿論比較大,攪亂了人們的思想,我們當縣長的要正確對待。縣委和縣政府曆來是有區別的,他們管線,我們管做,我總結這樣一句話看準不準確,市委對經濟工作管是對的,不管也是對的,政府對經濟工作呢,管是對的,不管是不對的,這就是現實:,既然這樣,我們當縣長的就不能放鬆經濟工作,我們大家都要按照各自的分工各負其責,各司其職,要把各項工作抓上去,不能出亂子,哪一方麵出了問題,就拿誰是問。關於人事問題,大家要正確對待,不是有人傳我調到地區外經委去嗎?一天沒發通知,我一天還是南山縣的縣長,我一天沒走,不管出現了什麼問題,不會找別人,隻能找我趙山泉。我想我們每一個縣長在位一天,就得謀政一天,盡職盡責。這點覺悟我們還是應該有的。我看今天的會我們就開到這裏,散會。”
散會後,常務副縣長李君武鑽進趙山泉辦公室,他這些天對薛斌的所作所為十分反感,特別是他聽說薛斌在地委領導那裏說趙山泉許多不是,更是惹他氣憤。李君武今年五十有二,在政府已任三屆常務副縣長了,經驗豐富,處事果斷,他深知自己已到年紀,再上也上不到哪裏了,人一旦無所求了,也就無所畏懼了,因而在常委裏,他是個敢說話的角色,說話也有一定的代表性。
“老趙,薛斌這家夥,意識太壞,他自己想當縣長,去送去拍去巴關我屁事,可他不該在領導麵前貶你趙縣長,這狗日的不是好東西,老趙,你要防他一下。我可是替你不服氣呀!他要是把老子惹煩了,我李君武可是要翻他的老莞。”
趙山泉說:“老李,你要冷靜一下,身正不怕影子斜,隨他去,一個人也不是隨便能被閑言碎語打倒的,我可是沒有閑心聽這些。記得有一個青年詩人寫過這樣一句詩——許多目光在你身前和身後投下許多影子,別管他,自管走你的路。我覺得寫得很有哲理。”
李君武說:“這家夥我總看不慣,你姿態高,我的姿態可沒你那麼高,惹火了我老子告他狗日的。”
李君武從趙山泉辦公室出來,正準備去財政局摸摸這個月的收人情況,廠個月的工資還沒發,不能再拖了。剛走出縣政府大門口,與張家鎮黨委書記薛平撞了個滿懷。薛平已為薛斌之事被薛斌罵得狗血淋頭。他又打聽到組織部拿出的人事方案中將他調到邊遠鄉任書記,一股無名火油然而生,滿腹怨氣憋得不行了,正想找李君武傾訴。李君武是他的一個遠房舅父,原來井沒有這層關係,後來慢慢地就粘乎上了。他們這兩年還真把這門親戚當成、一回事了:薛平見舅父要出去,忙拉住他到收發室的一間空房子裏,把薛斌玩姑娘被詐騙的事和自己被薛斌調到邊遠鄉的事--一向舅父訴說了。最後要求舅父在縣常委會卜為他說話。舅父說:“別怕,我來爭取把你們擺平。”說完,他就上車走了。
十一
薛平挨了薛斌一頓臭訓之後,心裏直覺十分委械,越想越不是滋味,覺得薛斌太不夠意思了。後來他打聽到薛斌因為這件事要將他調到邊遠鄉,怒火一下子燃燒起來了,他恨不得將薛斌立馬掀下台去,甚至立馬出車禍讓薛斌軋死 但他還是想極力平息這起漂娟事件,借薛斌之手調進縣城建委去當主任。
他從縣政府與舅父分別之後,乘坐吉普車直達省城,很快就把太平洋桑拿行副經理甘海找到了。甘海告訴薛平說:“老扁,你給我打了電話之後,我就將周小姐找來了,她說她沒有被公安抓去過。”薛平也許是因為小時候睡多了,後腦勺呈扁狀,讀書時同學們給取了個外號叫“老扁”。
薛平感到十分蹊蹺二他問:“那怎麼會出現這種事呢?甘海,你一定要幫我查清楚,我們薛書記已將我壓得不行了,不平J息、下去,我也沒好日子過,別談進城了,書記出了事,我也會被搭進去,這輩子可就完了。現在正是人事變動的關鍵時刻,甘海你得幫我一把。”
甘海說:“我也正納悶呢,你該不會懷疑這事是我幹的吧?”
薛平說:“我怎麼可能懷疑你呢,你說都不該這麼說,我看還是把那個周小姐叫來問問。”
甘海說:“也好,此事要查個水落石出,不然還會壞了我今後的生意。”說完他就敲周小姐的BP機。
不到二十分鍾周小姐走進大西洋桑拿行甘海辦公室來了。周小姐二十歲年紀,身材豐滿,水靈靈的,頭上如瀑布般灑下披肩黑發,臉上濃妝豔抹,戴著一副金邊墨鏡,上身穿一件緊身黑色汗衫,一對乳房高高聳起,下身穿一條超短黑色皮裙,腳蹬一雙黑色高跟皮涼鞋,真是名不虛傳的“黑牡丹”。周小姐一見薛平就粘乎上去了:“喲,老扁哥什麼時候到的,也不叫我小妹來陪你,這多日子是不是把小妹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薛平一見周小姐渾身就有點不自在,見著粘乎上來的周小姐,顧不上坐在旁邊的甘海就將她摟進懷裏,在她臉蛋上不停地吻起來了。周小姐更是放肆,從上身摸到下身。忽然薛平將周小姐推下身去,說:“周小姐今天我沒心思與你玩,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有什麼事這麼急,玩玩再說嘛!”
薛平說:“真的有急事,想問問你,我付給你服務費還不行。”說著薛平就從口袋裏拿出兩張嶄新的一百元票麵的鈔票,用指頭彈出脆響送了過去。周小姐很自然地接了過去放進小皮包裏::
周小姐說:“是不是甘老板問的那件事,那事與我無關,我既沒被公安抓去過,也從不幹敲詐勒索之事,幹我們這一行的也要講講道德,不說道德吧,也要講講信譽,害別人也就害自己,一與我玩過的男人,我從不問他姓甚名誰,玩過,付錢,各奔東西。要不我還能在甘老板這裏混日子。”說完她轉身對甘海說:“你說是不是,甘老板‘!”
甘海一籌莫展:
忽然周小姐發現了新大陸似地叫起來了:“甘老板,那天晚上是你叫‘黑哥’讓我來陪客的嗎?該不會是‘黑哥’?”
甘海一拍大腿:“對,就是他,狗日的十天前走了,不在我這兒幹了,這種事隻有他幹得出,不怕,我有法子對付他。老扁,你就放心走吧,我今天就用黑道教訓教訓他。”
薛平仍不放心地問:“他不會再給薛書記打電話一了吧?”
周小姐說:“老扁哥,這你就放心了,甘老板在這一塊紅道黑道都來,要不他能當大西洋老板二說不定早被公安給端了。”
薛平說:“甘海,此事就交給你了,我馬上回去:、”
周小姐說:“老扁一哥,你就別走了,小妹今晚陪你。”
薛平有些戀戀不舍,走過去摟住周小姐在紅唇上吻了一下,拍著粉嫩的臉蛋說:“小妹,我今天真的沒心情玩, 一卜次再來。”說完就告辭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薛平想了許多許多,他責怪這個薛斌書記不該把什麼事都告訴不認識的人,還把自己當縣長的事也對別人說,惹出這些不必要的麻煩:他想這個薛斌心也太狠毒了,這件事沒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就對我下手了,一旦讓他當縣長了,他想怎麼處置我就怎麼處置我。我還不在他胯下吃屎喝尿。假若那個叫黑哥的不告他了,老子也要告垮他,不告垮他,我無寧日。想到這裏,他獨自笑了,笑得有些猙獰:
十二
地委書記趙寶國出國回來了,回時省委將所有的地、市委書記留在省城開了一天會,談訪問美國的感受和回去的打算,最後,省委書記們為他們舉行了晚宴,並為他們一一舉杯送行:
南山縣知道趙寶國回來的消息最早的是薛斌,他第二天就知道了,當晚他就到周傑家去了,他要求周傑當晚為他找 一下趙寶國:.周傑推辭了,他說:“人家出國剛回來,你也不讓人家休息一會,這麼慌慌張張反會誤事。”薛斌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周 傑反問薛斌:“幹部調整方案搞得怎麼樣了‘!”薛斌說:“已經根據您的意思拿出來了。”
周傑說:“那好,明天我們三個人找個地方先議一下。”
實際仁這些天薛斌為自己的事東奔西跑,根本就沒有過問於部調整方案之事,他沒想到周傑明天就要,他真的心裏無底,慌忙借口告辭。他一回到家裏就給組織部長打去了電話,問他幹部調整方案搞完了沒有。
組織部長說:“基本上搞好了,還沒抄正。”
薛斌發火了:“怎麼搞的,一個方案搞一個多星期了還沒搞好,你們都幹什麼去了?你今天加班,不管搞到幾點也要拿出來,明天我們去海市屋樓先議一議,周書記也去。”說完就把電話壓’了。
十三
自從陳娟離世之後,趙山泉晚上基本上沒有離開家,陳娟一下子是難以從他腦海中消失的,他一個人躺在靠椅上靜靜地坐著,沉浸在對陳娟深深的懷念之中一:人們知道趙山泉心情不愉快,也就不去登門,讓他休息一下,這些年他也太累了。
電話鈴響了,趙山泉緩緩地起身去接,撥來電話的是地委組織部遊部長。遊部長說:“地委書記趙寶國委托我找你聊聊,請明天到地委組織部來,本來我可以到你們南山縣去,現在你們南山縣輿論很凶,不去了,還是你來吧!”
趙山泉說:“遊部長,沒有什麼好談的,我是黨員,你安排我到哪裏,我沒價錢講,打起背包就出發。”
“我說你趙山泉呀,你想到哪裏去了,我知道你是個有能力的人。好吧,你明天一早就過來,我九點鍾在組織部等你。”
“恭敬不如從命,那好吧,我按時趕到。”
次日上午,趙山泉準時趕到地委組織部,遊部長正在辦公室等著他。遊部民見了趙山泉忙上前握手,笑著說:“一縣土皇帝喲,說話好衝人,訓部下訓習慣了吧?”
“遊部長你說到哪去了,你沒聽到南山縣從上到下都知道我調到地區外經委去了嗎?”
“傳說歸傳說嘛!好了,不談這些沒油鹽的話了,言歸正傳。這次找你談話,是受趙書記委托的、他的意思是讓你把南山縣的擔子挑起來,想聽聽你的意思。”
趙山泉聽了此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遊部長又的的確確是這麼說的。他想了想說:“遊部長,請你轉告趙書記,我趙山泉能力有限,又沒全局觀念,還是另請高明吧!”
“山泉同誌,別說氣話了,組織上讓你當書記,你有什麼想法,有什麼說什麼,別有什麼顧慮。”
趙山泉認真地說:“遊部長,既然是這樣,我就敞開胸懷談自己的想法,要我當書記我就還要兼縣長,光當書記我就不打算搞了。你是不知道,這多年我當縣長也傷透了心,管事的不管人,管人的又要插手管事,惹出麻煩來就往政府推,縣長難當啊!我這也是替當縣長的鳴不平:書記縣長一肩挑好拍板,好辦事。要嘛我就不搞,要搞我就兩個職務一肩挑,不信也可以先讓我試一年嘛!”
遊部長聽後好一陣未吭聲,最後說:“好,我會把你的想法帶上去的。人事沒變動前你可得把南山縣的工作抓住不放啊!”
“遊部長,這一點你就放心。”
從地委組織部出來,秘書小鄧告訴他,縣委辦公室打電話來說周傑書記找他商量,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晚上召開常委會、趙山泉坐在桑塔納後座上,靜默了三分鍾,然後對小鄧說:“‘你給周書記打個電話,就說我在省城辦事,今晚回不了,1青求將常委會改個時間開吧!”嘴裏這麼說,心裏卻在罵,好你個周書記,你也太分秒必爭了,搶時間做人情,後來的人怎麼於?趙山泉想,地委趙書記怎麼又想讓我當書記呢,莫不是肖海成書記給他打了招呼?既然是這樣,我趙山泉一不做,二不休,何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謝靜呢,然後通過謝靜轉告肖海成書記,力爭達到自己既當書記又兼縣長的目的,好好在南山縣幹他一屆,讓大家看看我趙山泉的能力。想到這裏,他讓司機將桑塔納直往省城開去。
南山縣常委會推遲了四天後照常舉行。縣委書記周傑主持了會議:“各位,我已經五十六歲了,很可能就要離開南山縣了,南山縣我幹了十二年,山山水水,都跑遍了,每個幹部我都熟悉,我想在我調走之前,該提的提一下,該照顧的照顧一下,免得我走了,讓人罵娘。現在組織部拿出了個方案,大家議一議,如果沒有意見,今晚通過後明天就發通知;”
接著江夏把人事變動方案從頭至尾念了一遍。
在人事問題上每個常委都不馬虎,他們個個洗耳恭聽,然而每張臉上都顯得木呐。這多年了,在人事問題上基本上是周傑一人說了算,許多人敢怒不敢言,現在已形成了既不怒又不言的局麵了。會場靜默了近十分鍾,也沒有人發言。
周傑說:“大家議一議,誰先講。”
又過了一會,常務副縣長李君武說:“對這個方案我基本沒意見,但薛平從張家鎮調到邊遠鄉去,是不是有些不大合理?他是不是犯了什麼錯誤,如果沒犯什麼錯誤,這樣安排是否有些不妥?”
幾個常委異口同聲地說:“李縣長的意見我們讚同。”
這時縣辦公室秘書科長走進會議室輕聲地對周傑說:“周書記,地委組織部電話。”周傑起身接電話去了。當周傑重新回到桌上時臉色有些蒼白,但仍保持平靜。不一會兒他說:“如果大家再沒有異議的話,這個方案就這麼定了。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裏,散會”。
次日下午在縣委五號會議室,四大家領導到齊了,地委分管組織的王書記、組織部遊部長來了。遊部長宣布地委決定,他說:“經地委研究報省委批準,周傑任南山地委副書記,免去縣委書記職務;趙山泉任南山縣委書記兼縣長;經地委研究,薛斌調任地區水產局任副局長,免去南山縣委副書記職務;李君武任南山縣副書記,免去常務副縣長職務;何曉濤任南山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免去地委組織部青幹科科長職務……”
人們一片嘩然。
十四
南山縣縣級班子調整後,三天之內,調走的走了,調進的來了。南山縣黨政大權落到趙山泉一個人的頭上,出乎人們意料之外。不過大多數人反映,說這樣安排好,便於縣委、縣政府扭成一股繩,會減少許多矛盾。趙山泉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因為趙山泉本來就是南山縣縣長,對南山縣的情況了如指掌,各級幹部在人事變動之後很快就平靜下來了:生產和經營秩序也很快進人正常狀態。趙山泉覺得應該召開一次縣委擴大會議,班子畢竟變動了,施政方針畢竟有諸多不同。這些年他擔任縣長,南山縣的問題他是清楚的,南山縣區位優勢、交通優勢、資源優勢都是木地區其它幾個縣無法相比的:南山縣為什麼總搞不七去,關鍵是用人問題。周傑在南山縣搞書記一搞就是十二年,時間太長了,麵情觀點相當嚴重。誰與他接觸多,淮拍他的馬屁多,誰就是好同誌,誰就可以提拔。趙山泉有時提醒他,他倒說:用人必須對人要了解,誰與我接觸多些,我對他自然就了解得多些,對一個人不了解怎麼用,這很自然嘛!所以最近幾年來,南山縣用幹部越來越不準了,搞垮一個鄉,搞挎一個廠,不但不處理,還要升官,或調到好單位去繼續任職,挫傷了一大批幹部的積極性,這又怎樣能振興南山經濟呢?趙山泉想,這次縣委擴大會重點就是把幹部問題講_一下‘,
恰逢那個美方財團從舊金山發來傳真,決定九月二十八日來南山縣正式簽訂建火力發電廠的協議書:趙山泉決定,這是一個好機會,讓所有參加會議的幹部參加簽訂儀式,受受教育和啟發:
九月二十八日,在縣大禮堂三樓會議廳裏,坐滿了全縣副局級以上的幹部。主席台上方寫著:“中共南山縣第四屆十二次全體(擴大)會議”會標,主席台後麵牆上掛著“南山縣東亞火力發電廠項目合作協議書簽汀儀式”橫幅。台前長桌上擺放著中國和美國國旗。簽訂儀式在一片鞭炮聲中開始,趙山泉代表南山縣政府,一位名叫格溫·戴維斯的小夥子代表美方財團在早已擬定好的協議書上簽字。然後互相握手,雙雙舉杯祝賀‘;
合作協議書簽訂儀式在一片雷鳴般的掌聲中結束,美方代表由常務副縣長何曉濤陪同退出會場。
接著由副書記李君武主持的中共南山縣第四屆十二次全體(擴大)會議開幕。趙山泉作主體報告。趙山泉全麵總結了前九個月全縣各力一麵的工作,對後三個月的工作提出了要求。然後就幹部問題代表縣委講了很多很好的意見。趙山泉說:“振興南山,關鍵是人的問題。用準一個人,可以搞好一個車間,一個工廠,一個鄉鎮:用錯一個人,可以搞垮一個車間,一個工廠,一個鄉鎮。今天我不好說原來縣委在幹部問題上的是是非非,有問題也有我趙山泉一份責任,我隻想對今後在用幹部問題上要采取一些約束機製。一是從現在起,各級各部門的幹部要把精力集中花在工作上,勤勤懇懇,紮紮實實地工作,努力完成縣委、縣政府年初布置的各項任務,這是我們考核今年幹部實績的重要標準;二是每年年終對各鄉鎮、各部門、各企業進行審計,實事求是地考核政績,以實績衡量一個班子的強弱;三是堅決執行‘能者上,庸者下’的原則,大膽提拔或破格提拔使用能幹事、肯幹事、幹實事、成大事的好幹部;四是逐級簽訂任期目標責任書,對實現不了的特別是搞垮一個企業、一個單位的庸才,要堅決就地免職,不許易地做官;五是堅決反對跑官、要官的行為,凡跑官、要官的,堅決不予提拔,……同誌們,新的一屆縣委、縣政府有決心、有信心,認真貫徹黨的幹部路線,調動全縣每一個幹部的積極因素,隻要把全縣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幹部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了,我們就能帶領全縣人民艱苦創業,南山縣就一定能夠擺脫貧困,奔向小康……”
會場上爆發出一陣又一陣暴風雨般的掌聲。
台下許多人議論:今天的趙山泉與昨天的趙山泉判若兩人。
桂花開了,濃烈的香氣從窗外飄進了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