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百花宮的這些天,心靈上的創傷卻一時也沒有好過,一天比一天深重。
他知道這就叫生不如死。然而,他還心存一絲幻想,每天盼著見到芊渃,哪怕她的出現隻是為了欣賞他挨打的慘樣。
他還是忘不了她,一次次受傷,卻一次次盼著她能對他說:迦彌,我並不想這樣對你……”
她怎麼可以忘了他們之間的一切呢?
鞭刑第九天時,百花宮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曾經的死對頭夾竹桃妖修藍清遠——如今卻是佛祖座下一個帶發修行的弟子。
悲憤中,迦彌神智混亂不堪,時空大扭曲了不成?
修藍清遠以佛門之禮拜見了芊渃,卻看到側殿內正在挨鞭的迦彌,大吃一驚。“上仙,你竟忍心看他受鞭?他可是……”
“打住!”芊渃製止他說下去。“他自找的。冒犯了本仙子,就該受罰,否則百花宮日後何以在天界留有清譽?本仙子日後何以服眾?”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修藍清遠念道。“在下聽聞上仙被欽定為下任百花宮宮主,想必是真的了。”
芊渃柳眉一挑,正要解釋,一個天兵上前稟告:“迦彌花釋耶行刑完畢。”
“讓茶花仙子替他擦藥。”芊渃囑咐道。
“遵命!”天兵得令而去。
芊渃朝迦彌的方向瞥了一眼,發現他也正在看著自己,薄唇緊抿,一副頑固不化的模樣。
她撤回目光,看向修藍清遠。黑焦山她以身祭劍,令斬魔劍瞬間突破極限,將花妖的肉身魂魄皆困入劍內,與其同歸於盡。她記得最後那一瞬,花妖流了一滴淚,唇翕動著念了三個字:我愛你。
劍氣如虹,血氣彌漫,灰飛煙滅。
是佛祖降臨,將斬魔劍血氣斂去,化為九段,帶走他倆飛溢四野的魂魄,回梵境修補。
如今,她曆經一劫,飛升上仙,而修藍清遠脫胎換骨為一個靈魂純淨的少年,沉靜內斂,渾身散發著祥和、慈悲的瑞氣。
“在下還聽聞上仙即將奉旨成婚,不知是哪位神仙如此幸運?”
“反正不是你這個小和尚啦。”芊渃掩口笑道,滿是嫵媚之色。
修藍清遠立即垂瞼,不去直視她的眼睛。
芊渃咯咯咯笑起來。“修藍,你已是佛家弟子,怎的還關心這等閑事?佛祖也沒法調.教好你這個冥頑不靈的家夥嗎?”
“上仙的事對在下來說算不得閑事。”修藍清遠正色道,目光恢複了平靜。
芊渃心中一蕩——這家夥依舊不忘前塵往事麼,隻是……
輕挪蓮步,湊近修藍清遠的臉,低低地問道:“你這次不會是按捺不住寂寞,偷偷溜出來見我吧?何時剃度?讓佛祖知道可就不好了。”說罷,輕佻地吐了一口百花香氣噴到他臉上。
迦彌將這一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芊渃那個動作在他看來很具挑逗性,好似很想吻那個小和尚。
隔著一大截距離,芊渃也能感到迦彌噴火的目光射向自己。
修藍清遠連連後退數步,口念阿彌陀佛,平靜地說:“此次前來,恰恰是遵奉佛祖法旨。明日在下便要剃度,正式皈依我佛。此際拜訪,是向上仙作別。”
“好啊,你倒清靜了。一個個都散了的好啊,省得心煩。可話說回來,佛祖實在偏心,為何獨獨準你入了佛門,卻不收那個癡呆的家夥?”說著,長袖一拂,指向遠處趴著接受治療的迦彌。
“都入了佛門豈不幹淨?”眼角瞥見那個癡呆的家夥果然還是一眨不眨地看向她這裏,目光如炬。
“機緣巧合,並非人人都與佛門有緣,看佛性與佛如何了。”修藍清遠一副四大皆空、高深莫測的樣子,仿佛已然成佛。
“好啦。既然明日就剃度了,今日不妨放鬆點。我們百花宮沒什麼寶貝,百花蜜卻是鼎鼎有名的,不品嚐很是遺憾。”叫來一個小仙子去百花園立即采來最新鮮的花蜜招待遠方貴客。
“那就先謝過了。”修藍清遠雙手合十,微微鞠躬。
百花蜜用牡丹花瓣做成的酒盅盛好端上來,芊渃拿起一杯遞給修藍清遠,自己也拿了一杯,放在鼻前聞了聞。“是不是很香?”
修藍清遠點頭,剛要喝下花蜜,一隻纖纖玉手攔在他的唇與花蜜間,差點就觸碰到白玉般的肌膚,一驚,連忙抬頭,撞進芊渃笑意盈盈的美目裏。
修藍清遠搖搖頭,神色平靜地看著芊渃,“你的心思在下再明白不過,沒用的。”他說著,望了一眼迦彌方向,幾不可聞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