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琳給女兒舀了碗飯,問是否同古彥清一起出去了。希音感到奇怪,她和古彥清從小玩到大,母親從來沒這樣問過。
西琳頓了頓,又輕聲問:“你是不是喜歡上古彥清了?”
希音咬著筷頭回答:“你看你說到哪裏了,我以前不是說了嗎,我和古彥清是哥們兒。”
西琳歎了口氣,夾了塊肉放到希音碗裏:“今天愛心協會給你來了一封信。”西琳從圍裙口袋掏出一封信遞給希音。
希音接過信暗想,怎麼愛心協會會給她來信,難道是幾天前在柔道學院參加了個愛心簽名活動留下自己的住址,愛心協會給她發了信件?希音拆開一看,愛心社團邀請她到偏遠地區支教。
“你不會真想去支教吧!”西琳關切地問希音,她隻有一個寶貝女兒,連家裏的活都不願讓女兒幹,支教這事情也太難為她這位做母親的。
“我要去花鎮。”希音放下了邀請函。
“花鎮?”西琳有些驚詫。
“老媽應該知道花魂傳說,這次我們就要去調查出真相。”
西琳陷入了沉默,她撥了幾口飯又問:“是不是和古彥清一起去?”
“是啊!怎麼了?”
“我不希望你和古彥清過多接觸。至於花魂傳說,僅僅是傳說,一個美好的故事,我不相信。”
希音不知道母親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多年來,母親就沒有反對過自己和其他人的交往。可她今天反對的正是自己多年來的好朋友古彥清,希音覺得母親越來越不可理解。
“我相信那個傳說,還有古彥清是我從小的朋友,難道你不放心我和他在一起,你應該了解他,他很正直,再說我是柔道八段,而且這次同去不僅僅是我們兩人。”希音堅持道。
西琳沒有說可以,也沒有說不可以,她從來沒有拒絕過女兒,她很想說不,可是又說不出口。
“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我滿意了,答應你。”
“什麼問題?”希音不知道母親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你是不是喜歡古彥清?”
希音怔住了,如果在往常,她一笑而過,今天母親嚴肅的樣子,她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最終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母親看著希音滿臉的茫然說:“你們小孩的事情,我不想管太多,不過有些事情應該和你講一講,你也長大了。”
希音不知道母親想說什麼,這些年來希音和母親相依為命,無話不談,感情一直很好,母親西琳是南城顯赫的花商,她一直為此驕傲。如果有什麼隱瞞的話,那就是希音的父親,西琳從沒有在女兒麵前提起過。
“你準備把父親的事情告訴我?”希音試探著問。
“我僅僅給你講個真實的故事。”西琳的表情非常嚴肅,似乎她要講一個驚天動地的故事。
“講吧!好多年沒聽您給我講故事了。”希音專注地看著母親。
沈西琳的故事是這樣的:二十多年前,沈家是南城花卉種植世家,以種植牡丹而聞名。當年獨生女沈西琳並不喜歡花卉種植,而是喜歡文學。她更夢想著有一天能成為詩人,她認為知青下鄉將對自己文學生涯產生巨大的影響。美麗的大自然、艱苦的條件正是成就一個詩人的必備條件。她更喜歡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中的保爾·柯察金,一個詩人就應該去接受苦難,把所有苦難聚集起來如山洪一樣暴發出來,寫出一篇篇深情的詩章。所以畢業後,沈西琳懷揣著激情和莽撞投入了知青下鄉的洪流,坐上了南行的列車。
在擁擠的火車上,沈西琳遇到一個濃眉大眼、溫文爾雅的青年,他係著灰色的圍巾,手中拿著一本當時非常流行的拜倫詩集。沈西琳被詩集吸引住了:“你能把詩集借我看一看嗎?”
青年抬起頭,突然發現眼前站著個清秀的女孩,個頭不高,嬌小而溫柔,微笑時候露出一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他看得呆了,沈西琳又提醒了一遍,青年才把詩集遞過去,沈西琳小心地接過詩集,裏麵的書簽不經意間滑落,沈西琳拾起來看了看,上麵寫著一首小詩:“革命,熱情的火焰燃燒著詩意般的情感,在烈火中留下的是晶瑩的寶石。”
“你喜歡寫詩嗎?”沈西琳問。
“喜歡,你呢?”
“非常喜歡,有時候也寫幾首。”
“我偶爾寫幾首,難得碰到一個寫詩的人,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古博。”
“很有詩意的名字,我叫沈西琳。”
“過獎了,這個名字是我父親取的,他是個老師,他想我繼承他的衣缽,希望我是個博學多才的人,可是在下慚愧,有負父親的厚望。”
“我看你博學啊,以後多多指教。”
……
就這樣,兩個人因為一本詩集認識了。在苦難的歲月中,麵對荒蕪的土地,兩個誌趣相投的人很容易聊到一起。三年的知青生涯,讓兩人彼此更加地信任,在通往詩的國度中,兩人獨占了一座愛情的城堡,城堡寧靜祥和,當晨鍾敲響時兩人才從夢中驚醒。
一個深秋的傍晚,夕陽流連在最後的餘暉裏,古博看著沈西琳嬌小的倩影說:“琳,我回南城了,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我父親為我找到了工作。”
“你先走,我很快就回南城,你一定要等著我。”
“我明天就走。”
“為我們的離別寫一首詩吧。”沈西琳小聲地抽泣起來。
古博感歎著寫了最後一首詩歌:“在暗黑的星空下,一顆宛如淚水的流星劃過天際,悄悄熄滅在我的眼簾,你的倩影像遠去的螢火默默淡出我的視線,無情的冷風吹散你夢幻般的容顏。”
古博把這首詩做成書簽夾到那本讓他和沈西琳認識時的詩集裏。第二天,古博走了。
三個月後,有顯赫家世的沈西琳回到南城,當她到達南城第二天,沒有收到古博的情詩,卻收到了古博和另外一個女孩的結婚請帖。
這對沈西琳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後來經過打聽才知,那個女孩也是南城花商之女,沈西琳雙淚縱橫,她不知道古博為什麼變得這麼快,她想去問個清楚。
那天,天空下著細雨,沈西琳在古博父親所在的學校找到古博。遇到古博的時候,她淋在雨中。古博看到她,跑來給她撐起傘。她卻把傘一扔,冷冷問:“為什麼?”
古博沒有回答,沈西琳又問:“為什麼?”
這個時候,古博的父親從學校出來問古博:“這個就是你認識的野丫頭?”又轉向沈西琳,“古博已經訂婚了,忘了他吧。他未婚妻是個富家女,如果你真愛古博,就應該為他的未來著想。”
“野丫頭?富家女?哈哈……”沈西琳一陣狂笑,她現在才看清楚這個和自己生活三年的人是如此的懦弱和無情,沈西琳收住笑冷冷地問,“你們知道站在你們麵前的野丫頭是誰嗎?”
古博吃驚地打量著沈西琳,他曾經問過沈西琳的身世,可沈西琳說兩個人相愛在一起,身份並不重要,所以古博一直不知道沈西琳的身世。
“哈哈……野丫頭!我是南城第一花卉世家的獨生女沈西琳。”沈西琳說完甩手而去,兩個男人呆呆站在雨中,彼此相視默默無語。
半年後沈西琳生下一個女孩,由於沈西琳恨透了古博,她讓女兒隨自己姓,取名沈希音。為了不讓自己的女兒受男人欺負,沈西琳自小把希音送去柔道學院學習柔道。可陰差陽錯的是強勢的希音遇到了老被他人欺負的古彥清,並充當了保護傘的角色。這二十多年,沈西琳有苦隻能自己咽,她實在沒有勇氣去解釋,希音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古彥清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可謂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