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3)

“我感覺現在是危險與機遇並存,”李大春說,“從他這一次急於購槍來看,可以肯定他是在策劃一個大的動作,我認為他購槍不是目的,目的是使用這批槍支,從這個人的個性來看,他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家夥,購槍失敗,可能哲時延緩他的行動時間,但不太可能改變他的計劃,這對於我們來說就是機遇。我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要弄清楚他想幹什麼?什麼時間千?應該說我們近一段時間的工作是有成效的,這次我們繳獲這麼多槍支就說明了這一點,而且還繳獲了二十萬元的贓款,從我們對黃的了解來看,他不是有錢人,手上也存不住錢,這二十萬元的購槍款應該另有來源,這就是我們下一步工作主攻的一個方向。”

“黃金山購槍的目的我看有一點是可以推測的,”高暉補充說,“那就是報複,他兩個弟弟都死於我們警方之手,以他的個性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加之他以前曾經冒險對陳修遠同誌行過凶,這就更應該警惕了。”

“對住院幹警的保護要進一步加強。”一位市領導說。

“我們已經作了嚴密的安排。”鍾昌明說。

陳修遠拄著雙拐在周堅和陸媚的攙扶下走進藍小芸的病房,正在打吊針的藍小芸忙支起身子:“老陳,你行動不方便,怎麼也來了?”

陳修遠說:“不來看看不放心,剛才我還在罵小周,怎麼讓人家把咱們的警花給傷了?真他媽的廢物。”又指著藍小芸額頭的繃帶說,“不會留下傷疤吧?”

藍小芸說:“其實也沒怎麼傷著,就碰了一下腦袋,出了點血,縫了幾針,傷口不要緊,蓄點劉海就遮住了。”

陸媚說:“這姑娘,看人跟花朵兒似的,掐一把能出水,沒想到這麼剛強,那場麵我聽著都自驚肉跳,你還在這兒沒事兒似的。”

周堅進屋後東瞧瞧西看看,病房中到處放著包裝精美的慰問品,還有幾束鮮豔的玫瑰花:“嗜,這麼多人給你獻愛心,一定收到求愛信了吧?藍小芸你可別挑花了眼。”

藍小芸碎道:“去你的。”

“是得抓緊時間挑一個,你瞧瞧這些慰問品,開個小食品店綽綽有餘,你傷後就別回公安局了,當個小老板娘得了,——可惜,就缺個小老板。”平素不怎麼跟女孩子開玩笑的周堅也變得開起玩笑來。

藍小芸說不過他,向陳修遠求助,“陳隊,你看周堅,說得像人話嗎?”

周堅說:“陳隊,你別看她表麵上輕鬆,先前都哭鼻子了,生怕留疤。”

陳修遠像個憨厚的大哥哥,臉上綻開笑容:“小周,你陪小藍多聊聊,我那邊沒事,別老跟著,我和你嫂子到院子裏走走,好久沒曬太陽了。大白天的,就是誰想把我怎麼著也沒這麼大的膽子。”

陸媚放下禮品,扶著陳修遠走出病房,極親密的樣子。周堅說:“老陳這回受傷是因禍得福——破鏡重圓了。”

藍小芸說;“你沒事成天泡在醫院裏千什麼?閑得無聊?”

周堅說:“這可是任務,局領導分析,黃金山極有可能還要采取報複行動。我們幾個人現在輪班在醫院盯著。——頭還疼不疼?”

“還有點兒。”

“我這回可是多虧了你。”

“說這話沒意思。”

周堅說:“我這兩天老在想這事兒,我想我那天要是死了,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別是在咒我吧?”藍小芸白了他一眼。

“不不,絕對不是,”周堅申明說,“我真是在想我死了之後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就會老想這事兒,你還別說,有一種特別悲壯的感覺。你想想,大夥兒給我開追悼會,我呢,安靜地躺在靈堂中央的花叢中,一身警服,大簷帽不給戴,放在腦袋旁邊對吧?半截身子蓋著紅旗,四周堆放著鮮花,哀樂聲一起,大夥兒圍著我轉圈兒,鍾局、高局、李老師、馮老師、陳隊、鍾力、你,還有很多很多的同學、局裏的千警,還有肖曉,他肯定得來,怎麼說都是哥們嘛,藍小芸你想,我那會兒會不會有感覺?”

“周堅,看不出你還有點詩人的氣質。”藍小芸有些詫異地說。

“藍小芸,現在咱們討論的不是氣質問題,”周堅說,“你就說人躺在那兒會不會感知周圍的一切?”

藍小芸被他想象的情景感動了,認真地說:“會,肯定會,人是有靈魂的,對吧?”

“我相信能有感覺,能聽見那哀樂的聲音,能感覺到你們在我身邊,還有那麼多的人在看著我,還會有人致悼詞,對吧?你說會是誰為我念悼詞?鍾局?不會不會,人家一把手,咱一小學員,級別不夠,甭管誰念,誰念都成,要不你以老同學的身份來念?你普通話好,在學校就是播音員,對,就你念:周堅同誌和我們永別了——”

藍小芸竟被他的想象感動得雙目盈淚。

“對了,還有,到那天別忘了提醒鍾力,讓他帶上他那把小號,大夥兒送我上山的時候吹上一段兒,那聲音在山上飄哇飄,我的靈魂隨著號聲也飄哇飄,飄到山頂,飄上藍天,與藍天白雲融化在一起……藍小芸,你看咱們到湖城這麼短的時間,我就遇上了兩次生死關頭,你遇上一次。可以說是咱們運氣好,別人當一輩子普察都不一定遇上一回,口自們還沒正式呢,就給考驗兩回了,兩回考驗的結果還都及格,可一到晚上,特別是還沒睡著那會兒,腦子裏就胡亂想,你說,這是不是因為在生死臨界線上走過的原因?”

周堅邊說,一隻手也在空氣中舞動,藍小芸看著他的目光卻往後延伸,周堅察覺出了異樣,也回頭看,見是肖曉拎著禮品袋、手上捧著一大束鮮花站在病房門口,他馬上起身迎上去:“肖曉,你怎麼來了?”

“你的意患我不該來?”肖曉生硬地橫了他一眼,臉色陰陰的,徑直走向藍小芸,倆人在床前目光相遇,對視良久。

“你來幹什麼?”藍小芸問。

“聽說你負傷了,從電視裏知道的,來看看。”肖曉說。

“用不著。”藍小芸冷冷地說。

肖曉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僵在床前。

“走開!”藍小芸突然爆發地叫道。

肖曉張嘴欲言,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無聲地放下鮮花,又將食品袋的禮品一樣一樣地取出來,堆放在床頭櫃上,然後才一步一回頭地往病房外退。

“把你的東西拿走!”藍小芸又說了一句。

“藍小芸,你過分了點吧?”一旁的周堅有點看不下去了。

藍小芸將臉扭到一旁。

肖曉退出病房後又站在外走廊上遲疑了一下,才轉身離開。周堅見狀有些不忍,趕出病房:“肖曉!”

肖曉在走廊上加快了腳步,周堅大步趕上,又叫了一聲:“肖曉!”

肖曉停步回頭,冷冷地盯著周堅:“伯側、子是真想當烈士?”

周堅知道他是誤會了自己與藍小芸的關係,正欲解釋,沒防著肖曉當胸一拳打過來,周堅跟蹌後退幾步,差一點兒撞在正從旁邊病房走出來的謝惠身上,謝惠扶了他一把,也沒看清打人者是誰便責問:“你千什麼打人?——是你呀!”她看清了是肖曉,臉上露出鄙視之色。

周堅臉上依然掛著笑:“肖曉,我就不還手了,真打,你不是個兒。一拳還一拳,咱倆扯平了。”

肖曉沒理謝惠,依然冷臉冷色地盯著周堅,指著他的鼻子說:“聽著,周堅,你要是真的愛上了誰,就不要辜負了她,可別吃了碗裏還盯著鍋裏。”說完大步離去。

周堅望著他的背影,麵露迷惘之色。

這邊,謝惠卻不樂意了,她從肖曉的話裏聽出了點兒味道,操了他一把:“你——”

周堅這才回過神來,尷尬地說: “誤會,誤會,他完全誤會了。”

“誤的什麼會呀,你說清楚一些。”

周堅說:“我與藍小芸隻是同學,朋友,一般朋友,剛才我正和藍小芸聊天,他來了,誤會了,晦,怎麼說呢,他們以前才是……不過現在好像不行了,我估計肖曉還想保持,可藍小芸不幹了……”他越想說清楚,越是說不清楚。

“所以你就鑽空子,對不對?”謝惠洶洶地衝了他一句,返身就走。

周堅跟上,“別別,你怎麼也成醋壇子啦?”

“誰是醋壇子?”

“找麵鏡子照照自己,整個兒一副醋餾的臉蛋兒。”

謝惠摔開他:“我還在上班兒,不跟你磨牙了!”說著加快步伐。

周堅自言自語地說:“這人是怎麼回事兒,挺好的朋友,隻要跟愛情一沾上邊兒,就都變成小心眼兒了。”

謝惠回頭,燦爛一笑:“暖,就是小心眼兒。”

周堅一時語塞,二人相視片刻,突然雙雙大笑起來。

“什麼事兒這樣高興啊?”周堅的身後傳來李大春的聲音。

周堅回頭見是李大春,“喲,李老師。謝惠,這是我們李老師,刑警支隊的老支隊長,我們學院的客座教授,咱們湖城的大偵探。李老師,這是謝惠。”

李大春明知故問:“小周,你這麼隆重地給我做介紹,是什麼意思?”

周堅憨笑著摸著腦袋。

“哦,我明白了,好,好!”李大春岔開話頭,“小藍怎麼樣了?”

周堅說:“肖曉剛剛來過了,叫她給趕走了,他們倆的情況……有點複雜。”

“我剛在醫院門口看到他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見到我都不理,”李大春說,“走,去看看藍小芸。”

周堅隨李大春一道走進病房。

“李老師。”藍小芸主動打招呼,眼圈兒還是紅紅的,可見剛剛掉過眼淚。

“腦袋還疼嗎?”李大春問。

“我本來就沒事兒。”

“還說沒事兒,縫了十幾針,失了那麼多血,你好好給我在醫院裏呆些日子,頭上那疤也別著急,傷好後再看看,不行就找個整形科醫生,這事我已經跟鍾局長說過了,湖城市公安局不會讓我們漂亮的警花花容失色的。”李大春說。

“李老師,您可是說中她的心思了。”周堅說。

“你剛才不還說我是大偵探嗎,這點小事還不明白?”李大春說,“小藍,聽小周說,肖曉剛剛來過?”

藍小芸低頭不語。

“這種事旁人很難弄明白,我現在很多事情都弄不明白。”李大春岔開話頭,“最近我向年輕人學電腦,看到網上你們這個年齡段的人有個稱呼,叫八零後,就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後出生的人吧?還有一種叫法叫憤青,是吧?”

“李老師,別亂戴帽子,我可不是憤青,”藍小芸說,“我是該憤怒的時候才憤怒,其他時候都很快樂。”

“剛才肖曉來的時候是不是憤怒了?”

藍小芸又不說話了。

“我試著猜猜你的心思,看對不對,”李大春說,“你呢,喜歡的肖曉是那個誌同道合的肖曉,是有共同追求的肖曉,但是,他的有些行為讓你失望了,甚至是讓你很惱火,可要說完全丟下呢,又很難辦到,對不對?”

藍小芸點點頭。

“愛情這事兒,複雜,真的是複雜,不像組織上處理人事問題那麼簡單。”李大春說,“說個意見供你參考,你要是真愛上了一個人,這個人又值得你愛,就大膽去愛。人無完人,有時候還要善於容忍別人的缺點,包括犯錯誤,對吧?肖曉不幹公安了,說不定在別的工作崗位上也能幹出成績來嘛,我的意見是,你也不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戀愛是個人的事情,組織上不千涉,自己處理。”

周堅說:“李老師,看不出你還挺開明。”

李大春說:“屁話,我什麼時候保守過?前些年有一首流行歌,叫做跟著感覺走,開始聽著不習慣,現在想呢,也對,不過不準確,應該是跟著心靈的感覺走,拿不準的事就問問自己的心,心裏舍不得的東西就不要隨便扔掉了。”

藍小芸說:“李老師,聽你說話覺得你一點都不老。”

李大春說:“你意思是不是我長得很老?”

兩個年輕人都被他逗笑了。

“不開玩笑了,我來醫院還有正經事,”李大春嚴肅起來,“小周,我剛才已經跟醫院領導聯係過了,馬上將陳修遠的病房移到隔壁,這樣呢,也便於我們采取保護措施,這兩間病房我們要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保護起來,與黃金山有關的兩起案子,新聞媒體都作了報道,陳修遠和小藍都公開在電視、報紙上露臉了,黃金山這家夥是個報複心極強的人,你別看眼下沒事,真的要有事,那可就是生死搏鬥的事了,所以,你們值班的同誌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要高度瞥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