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戰(2 / 2)

他掙紮著爬起來,望了眼還在沉睡的李文存,猛地跺了幾下腳把他喚醒後,便挎了吉它,讓沉重的雙腿拖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向車站挪動,他感覺自己似乎正在迎麵的大風中爬行,灰塵夾雜著顆粒打得他的臉生疼。

他痛恨自己的臉皮上掛著的黏黏的尊嚴,他狠狠地掐著自己的臉,試圖讓它麻木。

接連三天他像一具僵屍一樣瞪著空洞的大眼行走在住所和車站之間。直到第四天晚間,在他抱著吉它昏昏欲睡時,一雙黑皮靴把他麵前的紙盒踢飛,硬幣在空中濺出一抹散亂的亮光。紙幣如斷翅的蝴蝶墜落在地上。

“小子,敢搶老子的生意,活膩了是吧!”

何老四怒氣衝衝地瞪著居高臨下向他發威的大漢。

“瞪什麼瞪!快******滾!”

周老丐趕忙湊上來,躬著身子對大漢謙恭地求情說:“這小青年確是迫於無奈才在這裏找口飯吃,強子,你高抬貴手,放過他吧!”

“老周,你他媽少費話,不好好看著地盤,私自容留外人,等下再給你算賬!”他邊說著邊抓住了何老四的衣領,猛拽著他。

“放開——!你******放開!”何老四衝著大漢歇斯底裏地咆哮著。

這時,三三兩兩的人陸續湊過來,形成了圍觀的人群。何老四擔心群眾有人報警,便舒了口氣對強子說:“走,我們到外麵說話。”

強子緊跟著何老四,出了候車廳後,暗中又有兩個男子跟來,看來是和強子一夥的。

一行四人剛至一僻靜處,何老四冷不防向強子撲去,瘋也似的拳腳相加起來。強子被打了個猝不及防,頓時臉上被雨點一樣的重拳擊得開了花,被打得昏頭轉向、鮮血淋漓。

同時另外兩人一起衝向何老四,一個從背後一記抱摔,把何老四重重地摜倒在冷硬的路上。另一個不斷用腳踹向他的胸腹和臉部。

何老四的眼眶被那人的皮鞋踹裂,他忍住劇痛,使勁地在血汙中撐開眼皮,他看到夜色變成了血色的地獄,一張猙獰如魔鬼一樣的臉在上方晃動,隨著眼眶上不斷湧出的血忽隱忽現。

何老四尋隙從腰間拔出鋼刀,大叫了一聲,卯足了力氣向那隻在自己的頭上不斷起落的皮鞋刺去。

隻聽那隻皮鞋的主人突然發出了一聲狂叫,雙手抱住腳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像一條受傷的蛇一樣滾動、扭轉著身體。

何老四掙紮著爬起來,甩了甩頭,汙血四濺,他伸出舌頭舔了下染血的鋼刀,向尚有戰鬥力的一個紋身的漢子逼了過去。

那人看了下受傷的同伴,對何老四擺了擺手說:“哥們兒,你若是求財的,今晚暫且罷手。你若是玩兒命的,就隻管上來,老子和你拚個同歸於盡!”

說著,紋身漢子從腰際拔出了一柄長刀,他雙手持刀揮舞了一下,夜色在刀尖上蕩出幽藍色的縷縷寒光,殺氣彌散在空氣中。

何老四翻轉刀柄,收入腰間。冷冷地哼了聲,回轉身,大踏步地離去。

路上,他在車站前的24小時營業的小店買了副墨鏡,他從店老板的驚恐的眼神中想象著自己恐怖的臉。

在進入住所前,他戴上了墨鏡。

李文存看著他詭異的樣子和身上的斑斑血跡,驚問:“哥,出什麼事兒了!”

何老四擠出了一絲笑容,這笑容瞬間在整個臉上散開,撐得他的傷口生疼,一滴血自墨鏡和皮膚的接縫出淌了下來。

他伸手把血揩掉,笑哈哈地說:“兄弟,給我準備點酒菜,和人打架打得又累又餓。”

何老四邊大口喝酒邊和李文存添油加醋地描述著剛才發生的血戰,說到精彩處他就哈哈大笑,李文存咧著嘴心疼地看著他臉上不斷地淌出來的血像哭一樣陪著他笑。

“兄弟,拿紙筆來,詳細地記錄一下我的故鄉地址,我若有個三長兩短,記得給我燒紙!”

“哥,你別嚇我,以後你別再出去惹事兒了,我養你吧。咱吃得孬點兒,穿得破點兒沒什麼,保住命要緊。躲著那幫人吧,別雞蛋碰石頭好嗎?”

“躲?往哪兒躲,躲到天上去?躲到月亮上去?人生就如戰場,今天躲明天躲,要當一輩子逃兵嗎?無處可躲的,我要為生存而戰!”

李文存無從反駁,隻顧哀歎。他拿來了紙筆,詳細地記錄了何老四的故鄉地址及家庭電話。

“我若有意外,記得給我燒紙!——你愣什麼神兒,聽到沒有,李文存!”

李文存被逼無奈,隻得咕噥著低聲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