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紫音露出一抹苦笑,“我自小沒讓家父操心,當年我一意孤行離開沈府,家父也沒少憂心。”一個家生子出身的丫鬟,隻身去冷家莊,是需要多大的勇氣!蔡紫音這些年來在冷家莊也沒少吃苦。想起舊事,蔡紫音眼角隱隱有淚。
閻輕狂大約能猜到蔡紫音內心的苦楚,不過,“事實證明,你當年的選擇是對的!”
蔡紫音擦幹眼角的淚花,不管怎樣,她總算是苦盡甘來,因此她會更加用心守護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大小姐,沈府家規嚴厲,以前你們甚少有機會出府,日後還望大小姐能多走出沈府看看外麵的世界。沈府固然華麗,可有太多幻像,容易讓人迷失。”
這個問題閻輕狂早就發現了,沈府就像是楚門的世界,生活在這裏麵的主角永遠都不會知道這隻是個虛擬的世界,他們認為的安全港灣隻不過是一小片攝影棚之下的天地。經過此次家產,但願沈家人都能有所覺悟。“多謝冷少夫人提醒。”
蔡紫音露齒一笑,父親對大小姐的衷心,她隱隱能理解了。“大小姐,紫音告辭了。他日有緣,希望再有機會與大小姐暢談。”
閻輕狂點點頭,望著蔡紫音的背影,內心悵然若失。怎麼有這麼多人跟她談以後,以後這世界上還會不會有沈夢璐這個人都不一定了。
告別蔡紫音,閻輕狂還沒回到飛雪院,又被謝婉貞身邊的大丫鬟寶珍請了去梨香院。閻輕狂無奈地歎氣,這個沈夢璐可真忙。
謝婉貞找她主要是為家生子贖身一事,先前因太子駕到,沈家商行易主一事,謝婉貞沒敢打擾閻輕狂,這會兒該走的都送走了,這謝婉貞迫不及待就派人來請閻輕狂了。
閻輕狂一進梨香院的大門,就聽到謝婉貞的含著怒氣的聲音。“此事待大小姐來了,你親自跟大小姐解釋!”
閻輕狂皺眉,加快腳步走進大堂。趙欣然母女倆也在場,另外在場的還有蔡忠。蔡忠此刻正跪在地上,閻輕狂擰起秀眉,心下不悅,這是又要鬧哪樣?“出什麼事了?”
“夢兒,你來得正好!你來看看這想要贖身的家生子名單!”謝婉貞怒不可遏地將名單遞給閻輕狂。
閻輕狂接過一看,二十餘人的名單上麵,最後一行赫然寫著蔡忠的名字。閻輕狂心中一淩,知道這其中定有誤會。“忠叔,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閻輕狂放軟語氣。
蔡忠張了張口,還未發出聲音,便被謝婉貞打斷。“還有什麼可解釋的?分明是沈府一朝落魄,這蔡紫音又一朝得道,這蔡家就瞧不起我們沈家了!”
“娘親!”閻輕狂輕喝一聲,“官府判案都會聽人辯解,你怎能如此妄斷?”謝婉貞愣了愣,自知心虛,不再說話。自打這蔡紫音出現後,謝婉貞對蔡忠一家就多有不滿。
“忠叔,我相信這並非你的本意。這其中定有誤會。”閻輕狂蹲下身子,扶起蔡忠。
“夢兒!”謝婉貞對閻輕狂的舉動不滿,被閻輕狂狠狠瞪了一眼。
“小人多謝大小姐的信任!”蔡忠忍不住黯然神傷。“回夫人,回大小姐,小女是有提出讓小人隨她去南梁,不過小人已經拒絕了,小人的名字怎麼會出現在這名單上,小人也不太清楚。”
謝婉貞氣不打一出來,“我就知道是紫音那丫頭搞的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如今坐上這冷家少夫人的位置,就不把我們沈家放在眼裏了!”
蔡忠老臉一白,“夫人,小女絕對沒有輕視沈家的意思,小女隻是一片孝心,想接我們二老養老,還望夫人明鑒!”背棄舊主,這是多大的罪名啊!
“娘親,別再說了。冷少夫人絕不是那樣的人!”閻輕狂口氣不善,“不過是個誤會,將忠叔的名字去掉便可,何必大驚小怪!”再讓這謝婉貞說下去,恐怕這蔡忠本來不想走也要被逼走了。
“夢兒……”謝婉貞語塞,她搞不懂為什麼這閻輕狂為了蔡忠一而再,再而三跟她唱反調。
“忠叔,你先去瑤花閣吧!一會兒我過去找你。”蔡紫音一家明日一早就走了,蔡忠與女兒分別多年,難得一聚,應當抓緊時間多待一會兒。
“大小姐,我……”蔡忠看懂閻輕狂眼裏的暗示,心下有些感動。“是!大小姐!夫人,小人先行告退了!”
待蔡忠離去,謝婉貞忍不住嗆聲,“夢兒,蔡忠隻不過是個下人,你何必對他如此客氣?”上次因為方奇一家的事情如此,這次又是如此。
閻輕狂沉下臉來,“娘親,我以為這幾****有所覺悟,怎麼至今還是如此糊塗?”閻輕狂說話毫不留情,“虧你出身名門,怎麼會如此是非不分?”
謝婉貞臉色一白,“你……你說什麼?”
“趙姨娘,你來評評理!”謝婉貞這榆木腦袋,不狠狠敲一下恐怕不會開竅,當家主母如此糊塗,讓她怎麼放心離開?
“這……”被點名的趙欣然有些為難,一邊是夫人,一邊是大小姐,得罪哪方都不太好。
“趙姨娘,你說!你倒是說說我怎麼個是非不分了?”謝婉貞也來氣了。
趙姨娘兩頭為難,卻又不得不回話。“夫人,大小姐,都是為了沈府,你們母女倆何故為了一個外人置氣?”
“夫人,忠叔多年來對沈家衷心耿耿,早年蔡紫音成親時送來拜帖,這忠叔因為顧念沈府大總管的職責,連女兒成親都沒去,而今怎麼可能會因蔡紫音一句話就撇下沈府離去。”
“大小姐,這紫音原是夫人的最看重的貼身丫鬟,當年為了冷大少執意離去,夫人沒少為此生氣,如今紫音乘著冷少夫人的頭銜對夫人出言不遜,您得體諒夫人的心情。”
趙欣然一番話讓兩人都平靜下來。謝婉貞對蔡紫音有偏見,這才遷怒蔡忠。而閻輕狂本來就隻是假裝生氣,她需要借他人之口來消除謝婉貞的心結。
“娘親,是夢兒不懂你的心情,夢兒錯了!”閻輕狂先服了個軟,見謝婉貞臉色轉柔,又繼續說教。“不過你身為當家主母,處事得公正廉明,若因一己私心有失偏頗,如何服眾呢?”
閻輕狂說著走到謝婉貞身後為她捏肩,“對娘親來說,忠叔是下人,為沈家付出是理所應當的,但是夢兒並不這麼看。夢兒之所以讓家生子以五百兩銀子贖回賣身契,一是沈家今時不同往日,養不起那麼多下人,二是趁此機會肅清一些對沈家有二心的人。人心難測,我們不能指望每個家生子都如忠叔一樣衷心,你明白嗎?”
謝婉貞被閻輕狂的主動親近弄得心軟,她這女兒自沐王府那一撞之後整個人就性情大變,對她也不如以往親近,如今女兒難得肯主動親近自己,她萬萬不想因下人與女兒生分了。“你這丫頭總有道理。可你也說了,人心不古,你又怎能保證蔡忠日後不會有二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