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十二歲時就被她親娘逼迫纏足,先用竹板夾住,再以布條層層纏繞緊密,裹成個“肉粽子”,鑽心的疼痛。我曾經近距離參觀過我奶奶的腳,並因此留下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我無法接受一個如此善良的女人竟會長著那樣一雙醜陋的小腳的殘酷事實。我不知道舊社會的男人每天盯著老婆的小腳過日子,他們晚上會不會做惡夢。
那是一雙怎樣的腳?除了大腳趾,其餘四個腳趾都折斷貼在足底,就像四隻在泥漿中垂死掙紮的蝌蚪。那根突兀的大腳趾好像吸收了其它壞死的腳趾的營養,腳趾甲呈圓柱狀,又粗又硬,以至於在對付它時,指甲刀和剪子都一籌莫展,要用小鋼鋸解決。
而任由這一切發生,竟然隻是因為一條無比荒唐的理由:不纏腳的大閨女嫁不出去。這世上還有比人類的想象力更可怕的東西嗎?
從古至今,很多文學作品中都把中國女人的小腳比作三寸金蓮、雨後春筍。唉……這該讓我說啥好呢……我不能違心說好話,更不能欺騙自己的良心。在我看來,中國女人的小腳更像是遭逢旱災的棒槌(玉米),或者是霜打的茄子,亦或是被田鼠啃過的地瓜。它們毫無魅力可言,沒有一丁點值得讚美之處。纏足是炎黃子孫最醜惡的“傑作”,是人性泯滅的活化石。
想想活在當下的女性同胞說走就走,還真是瀟灑!能勇敢地走自己的路也許是好事,但首先應該以心為指南,才不會迷失自我。你們說呢?
鳳凰地裏的那塊鳳石也在一次掃蕩中,不幸被鬼子飛機丟下的炸彈炸毀了。有一次,村裏的婦女正在做軍鞋納鞋底子,飛機投下的炸彈正好落在院子裏,人肉掛到樹上。
我奶奶的娘家姓周,周莊坐落在佛爺嶺西北方向的山麓,與童家村隔河相望。鬼子的炮樓就建在我奶奶家附近的土崖上麵的一塊開闊地上。
周莊的整個地勢東高西低,躲在據點的瞭望塔裏居高臨下,四周景觀一覽無餘,盡收眼底。
我奶奶她二叔說,鬼子的口味很特別,飯菜裏不準加鹽,要加糖。她二叔是鎮上臨仙酒樓的大廚,被鬼子抓去給他們做飯。一起被抓的還有她二叔帶的一個小學徒。師徒倆每次往炮樓裏挑水,都要爬坡走一段很長的路,累得汗流浹背,頭頂冒煙。
到了門口,鬼子就用刺刀逼著他們先喝上一瓢。清冽甘甜的泉水下了肚,隻覺得冰冰涼涼,神清氣爽,渾身舒坦。小徒弟燒火的時候,樂嗬嗬地說,哎呀,太君也知道心疼人兒咧!
他師父瞪了他一眼說,那幫**玩意兒賊精賊精咧,生怕咱們往水裏撒耗子藥(方言讀月)藥死****的。
有一天,小徒弟正在茅房裏拉屎,被兩個喝醉酒的鬼子強行拖到外麵給打了一頓。
無緣無故挨了揍,小徒弟心裏憤憤不平。等那兩個鬼子走後,他從旮旯裏撿了一塊土坷垃擦腚(那時候在農村用紙擦屁股是一種腐敗行為)。他拿著那塊沾了屎的土坷垃偷偷溜進夥房,捏碎了摻進一大鍋粥裏,伺候太君用膳。
後來,小徒弟酒後失言,東窗事發,被漢奸告了密。鬼子把他關起來嚴刑拷問,什麼灌肥皂水、坐老虎凳、皮鞭抽烙鐵燙,花樣繁多,把個小徒弟折磨得奄奄一息。
等他快咽氣的時候,鬼子再把他埋到鳳凰地裏,隻留一顆腦袋露在外麵。鬼子命令周莊那個每天都早起走街串巷拾糞的老頭將糖雞屎均勻塗抹到小徒弟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