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惡魔(3 / 3)

隨後,鬼子牽來兩條大狼狗。狼狗蹲在地上用長長的血紅色舌頭舔著小徒弟的臉。小徒弟感覺那兩條狗舌猶如兩把木匠幹活使的帶鐵刺的銼刀,每舔一下就好像要刷去一層皮肉似的,疼得連知覺都沒了。

剛開始,小徒弟還掙紮著哀嚎幾句,漸漸地就隻能有氣無力地哼哼起來。他越哼哼,狼狗舔得越仔細越陶醉。鬼子站在不遠處哈哈大笑,而後手舞足蹈,嘴裏嘰哩哇啦地唱著什麼歌兒,神態極盡癲狂。

兩條忠誠的狼狗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就那樣一絲不苟地舔下去,也不知舔了多少天,小徒弟的腦袋變成了一個光滑鋥亮的頭骨。狼狗又把他從地裏刨出來,撕咬屍骸,食肉吮血,再將整副骨架舔得幹幹淨淨……

早在前清光緒年間,英國浸禮會便在Q州府開辦了山東省第一家西醫培訓機構,即附屬於廣德醫院的基督教醫學堂。日本人攻進縣城以後,立刻包圍廣德醫院,以鳩占鵲巢之禮將一幹英國佬發配到濰縣集中營。小徒弟的骨架被送去醫學堂“展覽”,他赤羅羅地站在一群白大褂麵前,真真是一(兩肉)絲都不掛!

周莊那些耄耋老人還沒忘了他們的皇帝老兒。他們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邊抽著旱煙邊拉呱(聊天),聊的都是和死刑有關的事。中國人很忌諱一個“死”字,但是很喜歡看死人的熱鬧。例如砍頭的時候,大家都擠破頭跑去圍觀,可曾有誰怕過?

你聽這個老頭子說,大清國有秋朝二審,啊……那啥……斬監侯不還分情實、緩決、可矜和留養承嗣四等咧!仁君的朱筆不勾冤魂,官家定了咱的死罪不見得就非殺頭不可,就是非死不可,哪有不讓人收屍的道理呀?國朝光緒二十六年,啊……那啥……也就是庚子年,各位爺們都還記得那年縣裏發生過什麼大事吧?童家村的男人,十個中倒有八條好漢!這日本子他放狗將那孩子活活舔死,渾身就剩一點骨頭架子了,還要拉去醫院“暴屍”,心真是黑到家咧。當年德國鬼子砍義和拳的腦袋也沒這麼幹過不是?這日本子他不長腚眼子,長腚眼子的人誰能幹出這事來!

你再聽那個老漢子講,大清國、民國,半斤對八兩!嘿嘿……不過咧,挨槍子兒總比砍頭要好,頂多就是身上多倆血窟窿,還能得個全屍咧。那孩子……嘖嘖,可憐喲!

鬼子原本打算連我奶奶她二叔也一塊宰了,但一時又找不到稱心如意的廚師,隻好作罷。打那以後,她二叔去夥房做飯的時候,鬼子就專門選出一個人來在火灶旁站崗。

她二叔一想到自己的小徒弟死得慘不忍睹,哪還有心情好好做飯,就用大鐵勺刮得鍋底刷啷刷啷響,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天爺爺控訴,日本子啊日本子,你管天管地,管不著中國人拉屎放屁……你們******知道自個兒為啥不長個兒嗎?都是讓心眼子給墜的!吃吃吃,俺讓你們吃,都麻溜地滾去茅房****吧!

站崗的鬼子聽不懂中國普通話,更聽不懂Q州方言,他凶狠地盯著眼前這位身材粗壯的廚子,像一根冷冰冰的木頭杵在地上。他右手緊握一杆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槍貼緊身體立著。

假如這是一個近距離電影鏡頭,此時應該慢慢上移了。當鬼子剛剛露出下巴的時候,鏡頭突然一陣劇烈搖晃……當鏡頭再次恢複正常時,我們看到畫麵中隻有一把鋒利的三零式刺刀。接著鏡頭緩慢下移(這很重要),然後不失時機地定格住,再給一個大特寫:他還沒有那杆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