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將那一大聲,把王翦也是一驚,心想這張老將也是冒失,衛梟做得縱然不對,也沒人去留意,他這一大聲,反倒是讓衛梟沒法做人了,對著兩人,王翦沒有勃然大怒,放下酒盅,隻是微微一笑道:“張老將想必是喝高了才會說出那些酒話,衛將軍不要在意,”衛梟和張老將麵麵相覷,臉露愧色,皆起身離席,跪拜道:“末將酒後失狀,請將軍責罰,”王翦隻是淡淡一笑道:“今天是筵席不是軍營,大家喝高難免失狀,本將軍就不予追究,入座吧!”兩位入座後,王翦又舉起酒盅,“諸位難得今日高興,大家繼續,一定要喝到不醉不歸,”主將都下令了,庭上諸位皆是舉起酒盅狂飲了起來。剛才尷尬局麵也是一掃過光。
對剛才的場麵王翦隻是雲淡風輕地打趣了張老將,安撫了衛梟,對於王翦這位主帥雅量,庭上就是銘感五內,都由衷佩服。王翦對自己手下的霹靂手段,在座多有耳聞也都有領教,對這位主帥,諸位都是又是敬畏又是懼怕。
外庭的雨聲由緊促猛烈的千軍萬馬,變得情意綿綿,燃燒著燎搖曳舞蹈也漸漸寧靜了。案幾上杯盤狼藉,王翦被仆人攙扶到床榻著深衣睡下了。
幾個時辰,千裏外的韓國都城陽翟淪陷,韓墨出使齊國,韓王安淪為階下囚。韓王宮有些姿色的妃嬪媵嬙,王子皇孫,辭樓下殿,乘輦去了秦國,韓國全境置為潁川郡,趙騰代郡守,劃分縣鄉,任命縣令,頒布秦令實行秦法,一切事務真是千頭萬緒啊!
李信和趙騰著長袍便服,走在街道上,望著百姓木瓦房,風格與秦地果然是不同,韓地處於中原腹地,房屋與地勢和氣候有很大關係,一邊看著百姓像往常一樣忙碌著,一邊尋找著酒肆。到了比較好的酒肆,給老板交付錢幣,上了樓上雅間相對坐了下來。
酒食來了後,將酒導入棕色陶碗中,端起碗互敬起來,掩麵一飲而盡,這韓地的酒也秦地不同,清醇綿長,李信啜一口,在口中輕抿一會兒,吞入肚子,快意道:“趙兄好酒,與秦酒果真不同,”趙騰往碗到了一碗,指著碗中的酒,笑道:“這釀造方式不同,這酒味自然不同,”李信端起酒輕啜一口,捏了嘴笑了笑,“這酒就像女人一樣,楚女細腰,魏女歌甜,趙女多姿,”趙騰笑道:“李兄說的好一幅壯麗的山河圖啊!你家夫人就是楚女吧!不知是否腰肢婀娜?”望著趙騰,李信會心一笑,“趙兄過譽了,要想一覽這山河圖,必要一統天下!”聲音鏗鏘有力,風拍打著窗欞,趙騰聽得有些熱血翻騰了,心中道:“一統天下,一統天下,”帶著疑問和興奮,趙騰一碗酒又入了肚。
趙騰提到了內子,勾起了李信心中的思戀,離家已經數日了,閨房裏的夫人可是憔悴消瘦,慢慢地便走了神,趙騰喚數聲才回過神來。趙騰饒有興趣道:“李兄提到一統天下,想必王上又要有什麼大動作了吧!”李信端起酒碗喝了一碗,“不瞞趙兄,王上確實要經行下一步動作了,拿下韓國,魏趙兩國便是接下來的目標,大將軍王翦已和趙軍交戰數月,王賁也已經揮兵拿下受成,統一三晉不過數月之事,到時候燕齊楚,當各個擊破。”
趙騰放下酒碗,沉思許久,略有疑惑道:“如此部署,其他諸國沒有察覺嗎?”李信輕笑了一聲道:“自然是有的,但是哪有如何,奸佞把持朝政,昏君誤國,有為君主卻無將帥可派,他們能如何?”趙騰拍案道:“原來如此,”李信給趙騰滿上酒,“對付那些私利小人,財色便是最好的武器,”趙騰歎息道:“難道他們就不知道當年晉獻公假途滅虢的教訓嗎?”李信勸慰道:“這是人性嘛!誰都認為自己是聰明人,不會重蹈覆轍,可是這個世界就是聰明人太多了,”趙騰舉碗進酒道:“李兄說的對啊!”兩人同飲酒此杯。
雨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打在酒肆的屋頂,也落在土牆的牢獄上,韓王安披頭散發,穿著單薄深衣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嘴唇凍得發紫,還不停咒罵道:“趙騰叛徒,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