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1 / 2)

冷桑柔今日著一件湖綠衣裙,頭是盤的流蘇髻,一股清冷美人的感覺頓時流露出來。五年前京城便傳出冷家大小姐媚而不俗,善良大體,隻可惜好名聲一夜之間斷送在一個庶女身上。百般委屈與恥辱,豈是尋常人家體會得出,經曆了雲泥之別,冷桑柔恍若涅槃重生。

山路崎嶇,但也難不倒冷桑柔,畢竟在山穀待得五年不是白搭,銀子久久不送來,她們隻能餓得四處找東西果腹,草屋逢壞天氣便漏水,羅衾不耐五更寒的滋味,隻有自己最能體會。體弱多病,身體裏又有劇毒,每每發作便感覺自己即將死去,隻有小香熬紅雙眼照料她,若不是遇上蘇飛卿,也許桑柔早已不在人世。一次夢見母親,便努力擁抱著母親,可惜隻觸到冰涼的體溫,冷桑柔泣不成聲。母親流著眼淚說,“孩兒,讓你受委屈了,隻怪母親把你生在侯府家……”說罷,母女夢裏哭作一團。醒來後,冷桑柔感覺那顆肉長的心生疼生疼。記得病的最重的一次,她寧可去死也不想再讓蘇飛卿為她續命。後來神誌不清間,卻模糊感覺一男子為她擦拭淚痕,並親手送上藥湯。努力清醒後,卻被蘇飛卿狠狠摑了一巴掌,“從未見過如此不濟的女子,不愛惜自己,隻是個懦弱的蠢貨……枉我耗盡心力照顧你!”如此溫文爾雅的玉麵男子,卻一反常態打了自己,她不是不驚訝的,但更多的是被摑醒了。是的,要活著,這樣才更有希望,才能讓那些不希望她活著的人寢食難安。

終於在半山腰找到了“火蓮”,這是難得一見的好藥材,對於中毒的人有奇效,老夫人,你也算有救了,不過後麵活著的日子可不見得好過。桑柔揚起媚眼,嘴角劃過一絲不屑。如今萬事俱備,隻欠一點東風。冷桑柔狠命順勢滾下了一個小坡,坡勢較為平緩,隻不過碎石繁多,果然身上臉上便四處劃出傷痕。眼見時辰正是快要晚膳時刻,桑若才緩緩進府……

財叔看見大小姐渾身是傷,趕緊出府去尋大夫。幾個丫鬟婆子趕緊尖著嗓子通傳給了老爺姨娘們。姨娘們懷著“看好戲”的心思準時趕去了大廳,大驚小怪地唏噓起來。果然,還未等桑柔開口,冷老爺便厲聲說道,“逆女,跪下!一個大家閨秀,才回府一日便生事端,此等狼狽,外人見了豈不笑話,你不要女兒家名聲了!”冷老爺的眼光恨不得將她淩遲處死,冷桑柔卻平靜看向他。眼裏噙著淚,聲音微顫道,“父親,女兒眼見祖母久病未愈一時心急,早已聽聞“火蓮”有延年益壽之效,女兒才貿然去了莫青山。誰知山路崎嶇,女兒不中用,好不容易尋得火蓮,卻不慎摔落山坡……”冷老爺眼裏有了幾分驚異,露出幾分猶豫之色。卻聽三姨娘軟著嗓子,開口道,“大小姐,莫青山是有野獸的,你一個弱女子,是如何有那麼大能耐尋得這罕見物,看你如此模樣,也不怕別人瞧見了笑話我們冷府沒規沒距的……”聽聞至此,冷老爺臉色一沉,冷聲道,“起來好好回話!”冷桑柔弱柳扶風般站起來,福了身子,緩緩說,“女兒自小受了祖母的疼愛,回報祖母自是應當。娘親在世時也教了我如何善待他人,為了救濟別人,母親也曾犯險過。隻怪女兒也有娘親的心性,才思慮不足,又想到是自己祖母身患疾病就更加心切,才會不顧香兒勸阻,隻身偷偷去了莫青山。至於四姨娘口中的野獸,女兒也是知道的。但也許上蒼憐憫女兒孝心,才讓那些猛獸並未出現在女兒犯險的地方。但女兒自身能力有限,才會滾下山坡,如今腳下生疼,卻想到祖母會因此而祛除病急,不免心中生慰,回家途中的狼狽,女兒也顧不上了……況且,百首孝為先,女兒並不認為會破壞自己的名聲,隻是以後我一定多加考慮,不會犯下今日之錯。今日之事,女兒甘心受罰!”說完,冷桑柔又一次跪下,蒼白臉色,掛著瑩瑩淚痕。看著自己小姐遭難,小香不免抽泣了起來,也一並跪在桑柔身邊,主動領罰替小姐開罪。冷老爺臉上聽聞此番話,心中略生不忍。便開口說,“顧念你一片孝心,但做事卻實沒有分寸,罰你替祖母抄寫佛經,一個月不得邁出房門!”一旁的四姨娘還欲開口,冷老爺斜眼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四姨娘方才罷休,訕訕出了大廳。回房後,二姨娘吩咐自己的丫頭送了三十兩銀子給冷桑柔,帶花道,“小姐才回府,一切需要打點!”冷桑柔也托丫頭帶了自己親手曬幹的花草茶,以此泡茶生津解渴。小香替桑柔換了衣裳,便拿了一袋碎銀子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