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再過兩個月就是先帝崩逝整三年的日子,帝位至今空懸,朝中有識之臣都暗自擔心,這實非宜國之兆,大衛國由多少先烈浴血奮戰打下來的江山,誰也不想看著它因為無端的鬩牆之爭毀於一旦。

可現在的局勢十分微妙,大皇子多年來致力軍務,在軍中頗有威望,二皇子得攝政王鼎力支持,政績斐然,三皇子年幼,機敏靈巧勁兒卻一點不比兩個兄長差,兼之有個軍功卓著的外公和極得先帝寵愛的母妃,帝位之前,也極有競爭力。

先帝生前未立太子,對三個兒子也沒有流露出更偏袒哪一個的意思,那份失蹤的遺詔就成了唯一的線索,可那場天火焚過之後,無論花少人力物力,遺詔和盛裝遺詔的金匣就象憑空消失了一樣,不見蹤影。

豳州歸宛城民風淳樸,這麼多年即使在打仗的時候,也算是比較幸運地未見戰火,所以今年元宵節一場大火燒死二十二條人命引發的轟動小半年之後還沒有平靜。這一天已經是深夜,五柳街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刀兵相擊的聲音,睡夢中被驚醒的歸宛居民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一件事情,是不是鬧鬼了?

第二天一大早,更夫的屍體在五柳街東頭被發現,不算太長的五柳街上還留有十幾處血跡,分明有一場激烈的廝殺趁著夜色發生在這裏。歸宛縣令親自領著捕快衙皂去查案,徒勞無功地白跑一趟。

已經燒成一片白地了,劫財劫色自然不可能,那會是什麼?江湖械鬥?可歸宛城那麼小,縣城外頭空地方多的是,就算有什麼深仇大恨也犯不著到這裏來解決。真是費腦筋!縣令左想右想,縣衙裏的捕快們多年不見命案,安逸慣了,突然麵對這十幾灘鮮血都抓耳搔腮無處下手。這些血跡大多集中在小街西頭一隻井台附近,找來幾個五柳街火災的幸存者問問,都說這隻井台是當年黃家的。縣令差一名捕快下到井裏摸查,居然在井壁上發現一隻新鑿的洞,兩塊紅磚磚麵並立大小,裏頭空空蕩蕩,不知道裏頭原來藏著什麼,說不定這就是械鬥的原因。

提起黃家很多人有印象,一家四口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人,老黃是個多年前外地遷來的賬房先生,老婆很賢惠話不多,兒子跟老爹同在一間布店裏做工,女兒年紀不大成天嘰嘰喳喳。突然有人想起,火災以後活下來的黃家閨女很久沒人見過了。

更夫之死變成無頭公案,縣衙出麵給了點撫恤銀子,埋完了事。更夫家留下個哭天搶地的寡婦和兩個未成年的兒子,當此巨變沒有任何辦法,隻有母子三個抱頭痛哭。

千裏之外的黃鸝兒從睡夢中驚醒,有一麵血紅的網朝她撲過來,把她給嚇醒了。

阮仙沒能陪著她,這裏除了她,就隻有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啞巴的老婦人侍候吃喝,天天關在巴掌大的小院裏望天,她覺得自己象是被關在籠子裏。殷公子跟她說的,都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他身邊敵人太多,自顧不暇,隻有把她安排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就是這裏嗎?沒有你在的地方,就是絕對安全的地方?黃鸝兒抱著膝坐在床上,無奈地把頭垂在膝上。

可這是什麼鬼地方?黃鸝兒覺得心裏憋著一股氣,憋得她難受,快不能呼吸,這裏甚至比懸雲山離宮還要安靜,有時候在院子裏坐上整整半天,天空裏也沒有一隻鳥兒飛過。

臨別的時候殷公子親自送她上的馬車,象是從歸宛回京城的一路上,他們對坐在同一隻車廂裏,他對她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記得很清楚。

“除非有人手執我的信物去接你,否則你不能跟任何人離開那裏。”

“什麼信物?”上回進青州都督府的玉佩?

殷律沒有明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記住,是一樣隻有你和我才知道的信物!”

他凝重的神色讓黃鸝兒把問話又咽了回去,也許人家殷公子是知道她嘴不牢,生怕她一個不留神說漏嘴讓人鑽空子,才說半截留半截。黃鸝兒睡不著了就時常這樣硺磨,到底會是什麼信物?這些龍子鳳孫們就是喜歡玩神秘,二皇子是這樣,那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大皇子也是這樣,一會兒嘻笑一會兒威嚴,看著她的時候總讓她心裏發毛,生怕自己有個疏失又牽連到二皇子。

門縫外頭透進來一股香香的味道,聞著象是烙餅。黃鸝兒登時來了精神,甩被子下床飛快洗漱。這位姑且稱之為啞婆婆的老婦隻有一個好,就是廚藝極佳,三五不時弄兩個小菜,吃得黃鸝兒忘憂忘愁。腳踏出屋門後又閃回來,拾起妝台上描眉的黛筆在窗框子上頭畫一道杠。一天一道,算算離開他已經有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