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下懸雲山,黃鸝兒已經從昭儀晉升為嬪,等回宮後三五日,皇上更是一紙詔書,將她的品級從嬪提到了妃。因為是從夷儀國來的,所以叫做儀妃。黃鸝兒麵對這個封號有點腰杆不直中氣不足的感覺,借著保胎的名義她也沒有多理會別人的祝賀和逢迎。
眼看著新年快要到了,儀妃娘娘又有了身孕,今年皇宮裏喜氣洋洋。皇上大部分晚上都留宿在昭陽宮,戴嬪曾經勸儀妃將寢宮挪到東宮去,方便平時照應,住得近也熱鬧一點。黃鸝兒笑著拒絕,事後侍候她的宮女沒好氣地說:“哪兒是想照應娘娘,分明是想著離皇上近一點,好找機會遇見皇上!”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黃鸝兒過了有生以來第一個金碧輝煌無與倫比的新年,殷釋給她的賞賜多到令人咋舌,輟朝的幾天也全逗留在她身邊,榮寵一時無兩。
隻是過了新年就到元宵。黃鸝兒記得這一天。既是父母的祭日,也是遇見他的日子。遠得仿佛永遠也無法回去的歸宛城,那條靜靜流淌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月河。對它來說,一年前發生的那些事情,隻不過偶爾撲騰起的一隻小小浪花,轉眼就會淹沒在無休無止的永恒裏。
除了她,還有誰會記掛相見的第一麵?她記得很清楚,自己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侍候的宮女們見儀妃娘娘倚著熏籠,臉上一會兒有笑意,一會兒又很悲傷的樣子,互相看了看,為首的一個叫綠舟的宮女,因為老家是豳州,平素很得黃鸝兒的愛護,她端起桌上放了好半天的安胎藥走到黃鸝兒身邊:“娘娘,藥再放就涼了,要麼,奴婢再去重熬一碗?”
黃鸝兒醒過神來,搖搖頭:“算了,拿來我喝了吧。”
宮女們見儀妃娘娘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就拿了幾個早上皇上叫人送來的新式花燈過來逗她開心。皇宮裏的禦製花燈當然不同凡響,不太大,卻十分精致,黃鸝兒把玩了一會兒,突然問綠舟:“有沒有那種小小的荷花燈,可以飄在水麵上的?”
綠舟笑道:“十分太小的沒有,最小的約摸,”她比劃了一下,“也有茶盤那麼大。”
“這麼大?”黃鸝兒撥弄手上花燈的穗子,“我們家鄉那裏有種水上飄的小荷花燈,比茶盅大不了多少,點上蠟燭順水飄流,一條河上象是落滿星星,可好看了!”
“娘娘的家鄉也有這種風俗?”綠舟揚眉笑道,“我們豳州那裏就是這樣,元宵節的晚上去放燈,誰的燈在河裏飄得最遠最久,來年就能
……”姑娘家說到這個,臉上總有點不好意思,黃鸝兒看著綠舟羞怯的樣子,忍不住想起了無辜枉死的蘇姐姐。
綠舟見娘娘有點失望,忙又說道:“不過娘娘,這種燈奴婢會做,娘娘要是不嫌棄,奴婢給您做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