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很難,其實很容易。站在永昌王府書房門外,黃鸝兒渾然不覺得夜□□人。原來這就是他生活的地方,閉起眼睛,仿佛又聞到他身上的氣息。身邊的人依著來時的吩咐全都退避開,書房門上垂著厚厚的門簾,窗戶上也有擋風的簾子,裏頭的一絲光亮都透不出來,很安靜。
身上漸漸覺得冷,黃鸝兒鼓足勇氣,慢慢走到門口,抬起手,頓了頓,終於咬著牙揭開,有股濃鬱的藥香撲麵而來。跨進門檻,四處看看,書案背後的兩麵牆上都放了滿滿當當的書,右廂房裏也有搖曳燭光,黃鸝兒用力咽下喉間的梗塊,向右廂房走去。
沒想到他貴為皇子,住的地方這樣簡樸,素帳薄床,三兩樣並不起眼的家俱。黃鸝兒心裏微酸,看向歪頭向著床裏熟睡的殷律。他頭發解開披在枕上,穿件素白中衣,身上搭著被子,生這麼重的病睡相也不老實,肩頭全露著,一條腿也伸在外麵。
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床上的人輕咳一聲動了動,頭轉向外。黃鸝兒嚇一跳,有種轉身逃走的衝動,可見殷律緊閉雙眼並沒有醒來,便放心地走到他身邊,把被子給他蓋蓋、掖掖。他好象又瘦了,眉棱眉幾乎突出來,眉心已經皺出了兩道深深的細紋。
聽肖宮女說二皇子剛服了寧神定驚的藥,現在應該是熟睡著的,約摸兩個時辰之後才會醒,她這才放心地進來,無論如何,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麵對他。
抬手撫了撫他的額頭,還好,並不熱,甚至比她的體溫還要涼一點。這兩兄弟可怪,老大身上始終溫熱如火,他卻又是這麼冰冷,莫不是被子太薄?屋裏並沒有別的被褥,黃鸝兒想了想,把身上的披風脫下來,細心地蓋在被子上。
知道不能久留,黃鸝兒迅速地從隨身的荷包裏摸出早準備好的銀針,捏著左手無名指放在他嘴唇邊,右手拈針準備刺,碧血救過你一次,應該就能救第二次。
他的嘴唇顏色紅潤,微微開著,唇角略向上挑,看著仿佛始終在微笑。
黃鸝兒咬著自己的嘴唇,用力刺下。
一股大力遽然湧來,握住她兩隻手腕,銀針嚇得掉在了床上。黃鸝兒驚呼一聲,看著目光杳杳盯著她的殷律:“你!你怎麼……”
殷律挺身坐起,雙手有力眼光明亮,怎麼看怎麼不象是有病的樣子,黃鸝兒嚇傻了,慢慢明白過來:“難道……原來你……沒有病?”
“你看呢?”殷律低笑,把她扯向自己,“靠近點,看看我,到底有沒有病?”
黃鸝兒翻身想逃,怎麼也掙脫不了他的大手,急得幾乎想上去咬他一口:“你放開我!沒病好好的裝什麼死!你個騙子,大騙子!”
殷律嗬嗬笑著,用力攬著黃鸝兒的腰把她薅上床,用雙臂壓在身前:“我是騙子,你為什麼還要來救我?”
“誰……誰來救你?我是來看你死了沒有!”
“你看得怎麼樣呢?死了沒有?”
黃鸝兒咬牙瞪他:“現在沒死,總有一天會死!你殺了我父母和蘇姐姐,還有五柳街上那麼多人的命,總有一天你會償還的!”
“在我償還那一切之前,你也有一樣東西要償還我!”殷律伏下身子,越欺越近。
“我欠你什麼?”黃鸝兒大叫,指望著外頭人聽見進來救救自己,“我什麼也不欠你,是你欠我!還有我哥哥,也是被你弟弟害死的,你們一家都是凶手!”
“一家都是?那皇上呢,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