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得勝還朝,大喜之中多少也帶了點迥異的情緒。
回京數日後慶祝的氣氛才稍淡一些,殷釋坐在禦書房內,手拿一本奏章慢慢看著,站在一邊垂首恭肅站立著的皇叔殷頊始終把目光放在腳底下的金磚地上,直到皇上看完一本,批了幾個字,擱下筆。
“皇叔,殷律自小與你親厚,他此番叛逃出京,事先你當真沒有看出一點征兆?”
殷頊麵不改色地搖搖頭,殷釋又問:“皇叔,戰報想必你也仔細看過了,礫郡之外那場雪崩,分明就是構象石被人發動所引發的力量。這構象石被引發必須有萇弘聖女的碧血,或是萇弘碧血所化的那塊傳國碧璽。可金國這兩樣東西都沒有,他們會用什麼方法發動的構象石?”
這件事殷頊也仔細考慮過,看情形叛逃出京的殷律分明就在事先知道金國掌握了發動構象石的力量。
“皇上怎麼忘了,現今為我大衛國所擁有的,不過是半塊傳國碧璽!”
“你是說……”殷釋臉上變色,“另外半塊碧璽落入了金國的手裏?”
殷頊點頭:“極有可能!”他一拱雙手,稟道:“皇上,唯今之計,為國之安,必須速速找到那半塊碧璽。”
殷釋曲起手指在禦案上輕敲:“礫郡城破之日朕派人在城中掘地三尺也沒有發現構象石的影子,北地茫茫,如若真的有碧璽,又要到哪裏去找。”
“皇上!”殷頊一撩前襟曲膝跪下,“事到如今再彼此隱瞞於國家社稷隻是有害無益,儀妃娘娘分明就是當世的萇弘聖女,皇上此番出征轉危為安,多半也脫不開她身上的神力助益。半塊碧璽落入敵手實在是危急不堪,皇上,要想找到碧璽,隻有倚仗儀妃娘娘了!”
“此話怎講?”
“皇上,碧璽乃為碧血所化,二者之間彼此牽係,當年先帝四方討伐時隨身攜帶碧璽,萇弘聖女安坐宮中便可神思潛行至碧璽所在的地方。皇上不妨問問儀妃娘娘,或者她會有什麼感應。”
黃鸝兒回到宮中,綠舟她們幾個也被人從懸雲山離宮接了回來。五月份的京城钜川已經有了一點暑氣,黃鸝兒躺在濃密樹蔭下的美人榻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身邊的綠舟搭話,漸漸泛起困意,聲音越說越小,慢慢閉起眼睛。
綠舟見娘娘睡著了,小心翼翼地給蓋上一條薄毯,又取了扇子坐在旁邊趕不小心飛過來的小飛蟲。
肚子裏的孩子又在翻身,黃鸝兒嗯了一聲,撫撫肚皮。最近這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整天犯困,一天也不知道要睡幾個時辰,總是迷迷瞪瞪地魂飛天外。
可是每個睡夢裏又都不安寧。無休無止的風雪,無休無止的碧綠光芒。又看見了!黃鸝兒不耐地搖搖頭,甩不掉腦海裏深刻的印跡。
風雪彌漫的城頭上站著個烏黑魁梧的身影,披風曳地頭戴風帽,兩道視線象是化作無形無質的鋼索捆住她的四肢和身體。風雪更大,他披風下擺被吹起,而她被推拉得更近,猛然有股熟悉的味道闖進鼻子裏。腐臭令人欲嘔的氣味,好象在哪裏也聞過。
“放……放開我!”她掙扭著,撕拉著。那個身影桀桀怪笑,大手一揮披風隨風落下城頭,露出滿頭鋼針般的亂發胡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