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釋手拈銀釘輕輕把玩,燭光照在釘身上,光韻流轉。他對站在麵前的黑衣人說道:“你要見朕,什麼事?”
黑衣人拱手,似乎很難啟齒,呃了一聲,緩緩道:“皇上,臣有一事,不能不稟。”
“你說。”
黑衣人又沉吟了一下:“皇上,敢問皇上可曾想過,儀妃娘娘此胎所誕若是一位公主,那麼……”
“那麼什麼?”殷釋心頭一緊,隨即驚道,“你是說,如果生個女兒,也會……”
黑衣人垂首:“皇上,萇弘碧血世代相傳,就算儀妃娘娘誕下皇子,那皇子的後代裏始終也要有一位碧瞳女子。”
殷釋手裏的銀釘掉在桌麵上,他盯著黑衣人:“有什麼法子沒有?”
黑衣人苦笑著搖頭:“萇弘碧血神力所化,我等凡夫俗子哪有這個力量與天相較。如果真誕下公主,隻能設法把她的碧瞳藏起來。”
“怎麼藏?”
“稟皇上,這件事須得此刻便著手進行。若想掩藏碧瞳,隻有服食荊果,以荊果之毒壓伏體內碧血,才能顯現常人的血色與眸色。隻是這荊果乃是稀世的奇珍,一旦服用須臾不可中斷,須得要收集大量荊果才敷使用。”
“那麼鸝兒呢?”殷釋忽然想起來,“她如果再服食荊果,是不是也能恢複常人的血色眸色?”
“荊果一食,中斷不能超過三個月,儀妃娘娘已經斷了這麼久,再吃多少,也是無用了。”
難得的一天晚上,回到昭陽宮時黃鸝兒還沒有睡著,看見殷釋回來,她迎上去,幫著除冠更衣。殷釋拿起她隨手擱在幾上的竹繃,看見上麵繡的花,不禁失笑,黃鸝兒劈手奪過藏在身後:“不準笑!”
“我不是笑,”殷釋環住她,用下巴蹭蹭她的額頭,“我是想說,你繡得很好。”
“騙人!”黃鸝兒被他搔弄得又癢又痛,歪著頭躲,殷釋鬆開手,拉她一起坐下:“繡的那是什麼?”殷釋忍不住又逗她,黃鸝兒怒目:“你!”
殷釋哈哈大笑,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著,大掌輕按在隆起的腹部:“累不累?”
黃鸝兒搖頭:“皇上,沙老公的事,有沒有查到一點線索?”
“金國那麼大,找到他還需要一些時日。”
她剛沐浴過,頭發披散著,滿是花香,殷釋拿起一綹聞,湊在她耳邊低語:“陪朕沐浴。”黃鸝兒突地跳起來,滿臉緋紅,揚聲喚宮人來侍候皇上沐浴。殷釋知道她害羞,也不多說。
龍陂閣西首一間靜室單獨辟出來修砌了浴池,不太大,卻很精致。黃鸝兒趁著皇上去沐浴的功夫,吩咐準備了一點夜宵,就放置在宮院裏一架紫藤之下,都是平時她愛吃的幾樣點心。黃鸝兒也曾經仔細觀察過,殷釋雖然對膳食很講究,卻並沒有什麼很愛吃的或是很不愛吃的。向昭陽宮裏侍候多年的宮女打聽,這才知道他身為龍子鳳孫,不挑食不過食也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法。黃鸝兒不知怎麼地,突然生出股憐惜的心緒。
坐在案幾邊等了很久也不見殷釋出來,侍候的宮女過來稟報,皇上在浴池裏睡著了。
因為天氣已經熱了的緣故,池水溫度不高,窗戶開著,屋裏並沒有氤氳的水氣。黃鸝兒站在門口,看著斜躺在浴池淺岸頭枕石璧的殷釋一臉安詳的睡態,輕輕揮揮手讓宮女離開,她緩步走過去,坐在一邊放置衣物的椅子上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