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吻她
〔美國〕詹姆斯·斯特瓦特·加頓
我初戀的時候,既浪漫又害羞,整天在夢幻般的迷宮裏徘徊……
那時我18歲,每天忙完專業課後,不是踢足球、玩網球,就是到拳擊俱樂部練拳擊,從來不知道女孩子的事情。到了周末,要是我所在的球隊沒有比賽的話,我就直奔電影院,買票看故事片,這些故事片往往使我加深了少兒時代特有的想象。
一個下雨的周末,我看電影之前,無意之中走進影院隔壁的小商店裏。在糖果櫃台後麵,站著一個和我年紀相仿、亞麻色頭發、長著小酒窩的姑娘,我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的女孩子!為了吸引她的注意,我向她不自然地笑了一笑,想說句俏皮話。
可是聲調卻是顫抖和不自然的:“請給我買點糖。”
她把糖稱了以後裝進一個白紙袋裏。遞錢給她時,我們的手幾乎碰著了。在回來的途中,我的手一直捂著這個紙袋,甚至不願打開它。
那之後的一個星期中,我每天都生活在一個夢境般的世界裏,到處是亞麻色頭發和小酒窩。我總是模仿電影男主角那樣喜氣洋洋地和她講話;她呢,每當我說完,也總像女主角那樣嫣然一笑。
再下一個星期六,我所在的球隊有一場比賽,不過,為了去看我的維納斯,我早已另有安排——剛踏上我們球隊的汽車,我就對教練說:“我母親得了急病,我得馬上回去。”
沒等他回答,我就跑開了。
電影準時開演,我哪有心思去看它,隻是側身走到隔壁小商店的門口。在轉門那裏,我躊躇了一會兒,腳伸出幾次又縮了回來。我很想跟她講句什麼話,可是又想不出來。另外,對教練說謊仍然使我深感不安。
附近有個公園,我走到那裏,坐在一條石凳上,嘴裏不停地預習將對她說的話。一會兒之後,我步入小商店,走到糖果櫃前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尋找亞麻色頭發的姑娘。剛抬頭,瞟見眼前一位女孩子,男主角的那句話已經從我嘴邊溜了出來:“嘿,你真是個王後。”
當我仔細看時,竟是一個戴黑耳環的黑頭發姑娘。
我大吃一驚,沒等她回答,就撒腿跑進電影院,坐下5分鍾後,還不知道演的是什麼。散場時天已黑了,我初步恢複了鎮靜,於是又鼓起勇氣,重到隔壁轉門那裏去了。那個亞麻色頭發有酒窩的姑娘正在櫃台後站著。我盡可能壓住激動之心,筆直地向她走去,並像電影演員那樣裝出微笑。我把錢放在櫃台上說:“隨便給點什麼。”
姑娘笑了,她把糖放進紙袋給我。我像電影中的人物那樣,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下次見!”
以後那幾天真使我難熬,心裏充滿著一種浪漫的感覺。每天下課後我都到那裏去,裝作看櫥窗裏的商品而偷偷看亞麻色頭發的姑娘。我還從未有過熱戀的感覺,在電影中小夥子初遇女郎是那麼簡單,而在實際生活裏卻是這樣複雜。
再一個周末,我日夜想念的亞麻色頭發的姑娘,在我等了很久以後,終於從商店後門走到了櫃台前,沒等我開口她就對我說:“你好。”
我手表上的秒針幾乎都不走了,我結結巴巴地說:“看電影之前想買點糖果。”
她又笑了,這時我才看清楚她有一雙蔚藍色的眼睛。她問:“要巧克力還是奶糖?”“兩樣都要。”
當她把糖放進紙袋時,我忍不住直直地看著她。她站的很近,把糖給我時,她的眼睛抬起來看著我。我正準備說“謝謝”,黑頭發姑娘喊道:“瑪麗!”她就轉身走過去了。
瑪麗!多好聽的名字!在迷惘中我走到隔壁的電影院,喃喃地說:“瑪麗,瑪麗……”
幾天以後的一個下午,我在練習拳擊時,仍在思念著瑪麗,以至於我的夥伴湯姆——俱樂部裏最差的拳擊手,也能把拳頭打在我的鼻子上,使我鼻子出血,休息時,他因為勝利而感到飄飄然,把我叫到一旁。
“我的女朋友叫瑪左麗,”他把他女朋友的相片拿給我看,“上星期我見到她,她把相片給了我。”
我的心忽上忽下地跳,問道:“你和她認識不久,她就把相片給你了?”
“正是,”他立即說道,“明天把我的相片給她。”
我極力想恢複我的自信:“我的女朋友叫瑪麗,她長得像瓊·貝娜特。”
“哎喲,像瓊·貝娜特?你有她的相片?”
我的心怦怦直跳,說:“它在我臥室的抽屜裏。”
湯姆迷住了:“你下星期帶來給我看看好嗎?”
“可以。”
我淡淡地說道。
當天晚上,我心中一直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我想為了不在湯姆麵前丟臉,最好盡快找到一張像瓊·貝娜特的相片。母親、嬸嬸和姨媽的相片沒有一個像這位女明星的。我帶著一顆沉重的心,踱到轉門那裏去,鼓起勇氣來到糖果櫃台旁。那位亞麻色頭發的姑娘正微笑著站在那裏。
“你好。”
她說。
在那短短的一瞬間,我甚至想問她:“你能給我一張照片嗎?”不過,我嘴上隻是說想買點巧克力。唉!如果我能把她請到較僻靜的地方單獨談談就好了,可是怎麼開口呢?
我轉身走進了電影院。剛好,電影中的男主人公對一位女合唱隊員說:“在演出後我們見麵。”
她答應了,而且不久他們之間便盛開了一朵愛情之花。我反複記熟了這句話。
電影一散場,我就直奔糖果櫃台。戴耳環的黑頭發姑娘在那裏,瑪麗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