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春天,但是太年輕。我愛夏天,但是太氣傲。所以我最愛秋天,因為秋天的葉子顏色金黃,成熟,豐富,但是略帶憂傷與死亡的預兆。其金黃的豐富並不表示春季純潔無知,也不表示夏季強盛的威力,而表示老年的成熟與藹然可親的智慧。

生活的秋季,知道生命上的極限而感到滿足。因為知道生命上的極限在豐富的經驗之下,才有色調兒的和諧,其豐富永不可及,其綠色表示生命力與力量,其橘色表示金黃的滿足,其紫色表示順天知命與死亡。月光照上秋日的林木,其容貌枯白而沉思;落日的餘暉照上初秋的林木,還開懷而歡笑。清晨山間的微風掃過,使顫動的樹葉輕鬆愉快地飄落於大地,無人確知落葉之歌,究竟是歡笑的歌聲,還是離別的眼淚。因為是早秋的精神之歌,所以有寧靜,有智慧,有成熟的精神,向憂愁微笑,向歡樂爽快的微風讚美。

三棵雪鬆

〔巴西〕保羅·科埃略 孫成敖譯

有一個著名的古老神話,說是在昔日美麗的黎巴嫩森林裏長出了三棵雪鬆。眾所周知,雪鬆長大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它們度過了整整幾個世紀,對生命、死亡、自然和人類進行著思考。

它們目睹了所羅門派遣的一支以色列遠征軍來到此處,後又看到了與亞述人交戰期間血染的大地。它們認識了耶洗別和先知以利亞,兩個不共戴天的死敵。它們觀察到字母的發明,並被過往的滿載花布的商隊弄得眼花繚亂。

風和日麗的某一天,它們就前程問題進行了一場對話。

“目睹所有一切之後,”第一棵雪鬆說,“我想變成世上最為強大的國王的寶座。”

“我願意成為永遠把惡變為善的某種東西的組成部分。”第二棵雪鬆說。

“我希望每當人們看到我的時候,都能想到上帝。”第三棵雪鬆說。

又過了一段時間,伐木人來了,三棵雪鬆被砍倒,一隻船把它們運往遠方。

每一棵雪鬆都懷有一個願望,然而現實卻從不詢問何為夢想。第一棵雪鬆被用做修建一個牲口棚,剩餘部分則用來做馬槽。第二棵雪鬆變成了一張十分簡陋的桌子,隨即被賣給了一位家具商。第三棵雪鬆的木材因為沒有找到買主,便被截斷放進一座大城市的倉庫裏。三棵雪鬆深感不幸,它們抱怨說:“我們的木質雖好,卻沒有人把它用於某種美好的東西上。”

過了一段日子,在一個繁星滿天的夜晚,有一對夫妻未能找到棲身之所,便決定在第一棵雪鬆建成的牲口棚裏過夜。行將臨產的女人疼得直叫,最後她在那裏分娩,將兒子放在了用木料做成的馬槽裏。

此時此刻,第一棵雪鬆明白了它的夢想已經實現:這個嬰兒便是世上的王中之王。

又過了若幹年,在一個簡陋的房間,十幾個男人圍坐在第二棵雪鬆製成的那張桌子的四周。在眾人開始就餐之前,其中的一個人就擺放在他麵前的餅和酒說了一些話。

於是第二棵雪鬆明白了,此時此刻,它所支撐的不僅僅是一隻酒杯和一塊餅,而且還是世人與上帝的聯盟。

幾天後,有人取出用第三棵雪鬆截成的兩根木料,將它們釘成十字形狀,隨即將其扔到了一個角落裏。幾個小時之後,人們帶來了一個被野蠻毆打致傷的男人,把他釘在了第三棵雪鬆製成的十字架上。雪鬆感到毛骨悚然,對生活給它留下的野蠻遺產甚感傷心。

然而,在三天時間過去之後,第三棵雪鬆明白了自己的天命:曾被釘在這裏的男人如今已成為照亮一切的光芒。用它的木料製成的十字架已不再是苦難的象征,而變成了勝利的信號。

所有的夢想總是如此,黎巴嫩的三棵雪鬆履行了它們所希望的天命,但是方式卻與它們所想象的不同。

生活的碎片

唐紅

在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對我說過“命運天定”的道理。她說:天神掌管著人們的命運線。有的人的線被放在風口,被風吹得左搖右晃,於是這些人就隻有過飄搖動蕩的生活;有的命運線被扯斷了,於是就有了紅顏薄命、英年早逝;有的人的命運線剛開始交在一起,馬上又分開了,於是總有那麼一些人與自己的幸福擦肩而過……而我的命運線被天神放在了一個小角落裏,那裏沒有風吹,沒有雨蝕,所以我注定要平安、幸福一輩子。對媽媽的這番話,我一直深信不疑。

從此,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無論遇到什麼,我都對自己說:我會幸福的。於是我樂觀,我自信。朋友常羨慕我的好運氣。我不由得審視自己:我真的比她們幸運?

從來沒有遇到過挫折、困難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我和她們一樣擁有快樂,但也偶爾遭遇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