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說(16)(1 / 3)

還有,他們夫婦好像總是吵架。不過,我可不想管別人的閑事,但是有一天,這個約翰失蹤了,隻剩下了那個亞洲女人,她也很少呆在家裏。我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吃早餐,又可以一邊喝咖啡,一邊遠眺公園了。好像是她,那個日本女人,把他趕出去的。馬克跟蹤報紙的報道:他去了洛杉磯,他做這了,他幹那了,他消沉了……我母親也摻和了進來,她天天給我打電話,不過都是為了打聽我鄰居的消息。自從我把《想象》那張唱片塞給她以後,她就像染了病似的開始聽他所有的唱片,讀所有關於他的文章。

讓我感到不幸的是,他們最終又和好了,有一天我碰到這個女鄰居,發現她懷孕了,我原來還以為這一下他們就不會再鬧騰了呢!可他們兒子的出生對我的生活還是有好處的:從一九七五年到一九八○年,整整五年沒有音樂聲。我現在仔細想來,那段時間我隻聽到嬰兒的哭聲、天花板上的小腳步聲、還有氣球、電動火車和鴨子的“呱呱”聲。我畢竟不是魔鬼,我也曾是一個小孩子,那些聲音甚至讓我感動。

我母親到達科他來了。她開始為我的鄰居擔憂。她抱怨說:“自從《站在我身旁》之後,他就沒新作品了,真是讓人無法接受。”要是在路上碰到我鄰居,我母親看他時那熱烈的眼神真夠讓人受的。人們在頭頂上走來走去。我母親在這兒時的唯一好處就是,那些喝我啤酒的朋友不來了。至於這兒其他的情況,就是隻要我鄰居一出現,所有的人似乎都瘋了。

不管怎麼說,我和我鄰居的關係有了很大改善。我碰到他時,又開始跟他打起了招呼。

這日子一直持續到一九八○年那該死的一天。從那天起,約翰·列儂又拿起了吉他。

聽到第一個音符時,我手中的咖啡壺就掉了下來,它摔到地板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地獄生活重新開始了。

我的鄰居開始二十四小時接連不斷地占據我的思想。它開始走上了邪路,我的思想。我窺視我鄰居的行動,看到他過馬路時,我就想,“要是這時來一輛車軋死他,我就解脫了……”有時看他走在七十二街的人行道上,我就一邊開始數他的步子,一邊想:“數到第一百下時,就讓他突然倒地,因心髒病突發而死。”我甚至夢想來一場大火燒掉整個大樓,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全部喪生。我都被逼到這份兒上了!可上帝知道我有多愛達科他。

在馬克的堅持下,我甚至去谘詢了心理醫生。在我住的這一區,心理醫生可多的是。第三次治療時,醫生問我的鄰居叫什麼名字。“約翰·列儂·!”他狂喊道。我明白心理分析對我是沒用了。

在那堆歌迷中,我注意一個家夥已經有一陣了。他總是站在七十二街的街角,紋絲不動,態度從容,像那尊印第安人的雕像一般。他經常拿本書在讀。

我看著這家夥,心裏很不安,我覺得他似乎瀆透了我的心思,有股子和那達科他州的印第安人一樣的自信勁兒。他時不常地朝我的窗子瞥上幾眼,我感覺他是在看我,在探究我的內心。

一九八○年十二月八日清晨,當我的鄰居悠閑地從那扇能通車輛的大門出來時,這家夥衝向他,請他在一個紀念冊上簽名。這種事屢見不鮮了。

我記得那天天黑下來以後,中央公園有焰火表演。這是歌迷們唯一一次沒有把目光投向我們的窗子,而是轉向了公園。

晚上十點半了,我還沒有睡。我平時是有早睡的習慣的。那個索要簽名的人好像走了,反正我沒看見他。我的鄰居夫婦一直沒回來,這可讓我過了一天清靜日子。他們在為一個新唱片錄音,那些歌在我頭上已經唱了幾個月了……我給自己煮杯咖啡,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我慣常看風景的地方。

十點五十分,他們那輛豪華轎車開了進來,洋子進了大門,約翰跟在她身後。我看到那家夥突然從大門處冒了出來,叫住約翰,朝他開了槍。連開五槍。

我是馬克·大衛·查普曼案件的主要證人之一。我想跟法官們說,這案子是我一手策劃的。這個叫查普曼的人站在我的窗下,像海綿一樣吸進了浮現在我腦海中的那些壞念頭,他替我行動,替那個自鋼琴聲第一次響起就占據了我身心的那個魔鬼行動……但是馬克和我母親沒讓我這麼做。我回到家鄉的村子裏去休養了一段時間。

當我回到達科他的時候,感到一種巨大的空虛。我有時在街上看到大野夫人,她把自己藏在一副墨鏡後麵。我想對她說點什麼,想表示一下我的同情,想說像我這樣的鄰居有時也挺招人討厭的。但是她好像沒看見我似的。她非常美,躲在大大的墨鏡後像一個亞洲的傑奎琳·肯尼迪。

多年後,我是第一批在互聯網上建立個人網站的人之一。我放了一些照片在上麵,有達科他的、我的窗子的、我鄰居的窗子的,還有七十二街人行道上的幾個地方,約翰在被害前在那些地方停下來過。

我結婚了,我最終還是寫出了征婚啟示。但是我太太最近離開了我,還帶走了約儂和野洋的監護權。約儂的名字取自約翰·列儂。野洋取自大野洋子。約儂是兒子,野洋是女兒。

我還住在達科他,我的女鄰居好像再也沒出現過。馬克總是說,時代變了。但他照舊來喝我的啤酒,抽我的香煙。反正第一個說大野夫人壞話的人,第一個給她帶來麻煩的人,我不能保證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