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女友這樣對我說。她剛剛有了一個小弟弟。一個孩子!這是我最大的心願。後來的幾天很可怕,我發燒,沒有胃口,老是嘔吐。我的女友說,這些症狀和她母親的一樣。一位修女終於逼迫我說出了真相。
“我懷孕了。”我抽泣著承認。
她抓住我一條胳膊,淩空把我提到修道院院長的辦公室。這樣,我就產生了對玩具娃娃的恐懼心理和對性這種難以形容的神秘事情的好奇心。和我同時代的小女孩都缺乏性本能,這是很久以後由馬斯特斯和約翰遜威廉·H·馬斯特斯(1915—2001),維吉尼亞·E·約翰遜(1925—),美國當代性學家。
想出來的。隻有男孩子們才得這種病,這種病可能把他們引向地獄,把他們終生變成潛在的半人半羊的農牧之神。當你提出某個棘手的問題時,會有兩種答案,據命中注定管理我們的嬤嬤說,傳統的解釋是巴黎飛來的白鶴所致,現代的解釋是花和蜜蜂的關係。我的嬤嬤是現代人,但是對我的肚子裏花粉和洋娃娃的關係並不太清楚。
在我七歲時,我準備第一次領聖體。在接受聖體前必須懺悔。我被領進教堂,跪在一道黑色毛絨簾子後麵,我竭力回憶我所犯的一係列罪孽,但是我全都忘了。在黑暗和焚香的煙霧中,我聽到一個加利西亞西班牙的自治區,位於西班牙西北部。
語調的聲音。
“你用雙手觸摸過你的身體嗎?”
“是的,神甫。”
“經常觸摸嗎,孩子?”
“每天都……”
“每天!在上帝眼中這是一種非常嚴重的罪過,純真是一個女孩最大的美德,你應該保證不再這麼做!”
當然我保證不再那樣做。但是我不能想象我洗臉或刷牙時怎麼能不碰到我的身體(三十多年後,這個為我帶來創傷的事件被我寫進了《埃娃·盧娜》一書)。你永遠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麼得那樣約束自己。
我在二戰期間出生在世界南方一個解放的家庭中。這個家庭在一些方麵是知識化的,另一些方麵又幾乎像處在舊石器時代。我在我的外祖父母家長大。在那個古怪的家中,我外祖母用她那一張三條腿的桌子祈求來的幽靈到處遊蕩。兩個單身的舅舅住在那裏,他們像我家的所有成員一樣有點古怪。其中一個舅舅去了印度,迷上了托缽僧的行當,平日隻紮一條遮羞布,用梵文背誦上帝的九百九十九個名字。另一個舅舅是一個可敬的人,他留著卡洛斯·加德爾卡·加德爾(1890—1935),阿根廷探戈歌手和作曲家式的發型,熱心於博覽群書。(這兩個人被我用做了《幽靈之家》的海梅和尼古拉斯兩個人物的原型——我承認,寫得有些誇張。)那個家裏有很多書,堆得到處都是,它們像難以控製的花草生長一樣,在我們的眼前不斷增加。沒有人檢查或引導我的閱讀。我就這樣讀了薩德侯爵薩德侯爵(1970—1814),法國作家,善寫色情小說。的作品。不過我覺得,對我這樣的年齡來說,讀他的作品未免太早了。作者所知道的事情,我一無所知,我缺乏最基本的知識。我見過的唯一裸體的男人是我舅舅,托缽僧,他坐在院子裏賞月;看到那個小小的附屬物,我感到有點失望,它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我的彩色鉛筆盒裏。我居然會為此事感到那麼不安?
二
十一歲時我住在玻利維亞。我母親和一位外交官結了女昏,他是一個思想進步的人,他把我送進一所男女混合學校讀書。幾個月後我才習慣和男孩子們一塊兒生活。我的耳朵總是紅紅的。我每天都愛上一個不同的男孩。他們都是一些野蠻的孩子,他們的活動隻限於踢足球和課間休息時打架。但是我那些女同學已經到了量胸圍的年齡,她們在一個小本本上記錄著所接受的吻。必須記得很詳細:男孩是誰,在哪裏和怎樣吻的。有一些幸運的女孩可以這樣寫:費利佩,在衛生間裏,用舌頭。我假裝對這類事情不感興趣,我穿著男孩子的衣服,還爬樹,為的是掩蓋自己的缺點:我幾乎是個侏儒,還不如一個雞雛性感。在生物課上,老師教給我們一點解剖學知識和生孩子的過程,但是事情很難想象。我們在一幅插圖上看到的最大膽的事情是一位母親在給一個新生的嬰兒喂奶。其他情況我們一無所知,老師們沒有給我們講過歡愉情形,所以事情的關鍵就漏掉了。成年人為什麼幹那種汙穢的勾當?勃起是男孩子們嚴守的一個秘密,就像女孩子嚴守月經的秘密一樣。我覺得文學是回避性的,所以我不去電影院。但是我懷疑在電影院可能看到那個時期的性愛行為。那時女孩和男孩之間的關係有推你一把,打你一下,和讓女友傳口信:基南說他想吻你一下;你告訴他吧,可以,不過要閉著眼睛;他說現在不想吻你;你告訴他,他是個蠢貨;他說你比他還蠢。我們就這樣過了一學年。男孩和女孩之間最親密的表現是兩人輪流嚼一塊口香糖。有一次我竟然和有名的基南廝打起來。基南是一個紅發男孩,我們這些女孩都暗暗地愛著他。他把我的鼻子打出了血,但是還沒有完,他這個長著雀斑、身體粗壯的家夥又氣喘籲籲地把我壓在了校園的石頭上。這是我一生最具刺激性的回憶之一。還有一次,他請我去跳舞,慶祝一個節日。那時,震撼世界的甲殼蟲音樂的影響還沒有達到拉巴斯。“啊,上帝!這就是史前嗎?”仍然像催眠曲一樣在我們耳邊響著。我們抱著跳舞,有時臉貼著臉,但是我那麼矮小,我的麵頰勉強碰到任何一個正常男孩腰帶的扣袢。基南有點緊地抱著我,我感覺到在他的長褲兜和我的肋部那麼高的地方有一種硬東西。我用手指尖敲了它幾下,我要他把鑰匙掏出來,因為它弄得我挺難受。他立刻跑了出去,再也沒回到舞會上來。現在,我對人的本性了解得更多了。關於他的行為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釋是,也許那個硬東西不是什麼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