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過午,青蓮見狄英貴拎皮鞭來逼小梅上車去陪土肥原過夜。小梅寧死不從,他舉起鞭子不敢往下抽,為啥?怕送去個皮開肉綻渾身傷的姑娘惹惱“新天地”的後台土肥原。
青蓮見機行事,說:“你老消消氣,告訴太君,女孩沒見過男人,心發懼,我勸勸小梅……”
“這才象一家人的話。”狄英貴暗想,隻有仰伏青蓮勸說,半個時辰以後,青蓮打電話找到鄭重民,寒喧幾句,青蓮把話鋒轉入正題。他手捂話筒,壓低嗓音說:“鄭先生,你找佟先生請他帶一套衣帽,我有人命關天的大事相托……”
青蓮苦等兩個時辰,不見鄭重民佟旭光露麵,她暗想:“被雨耽誤了,恐怕今晚不能來送衣裳!”青蓮急得唇起黃皰。重民和旭光為何沒來?怕雨?不是。路上碰到一樁險事誤了時間。原來重民放下電話便找旭光攜帶一套衣帽,披上雨衣,從王道書院直奔桃源路。雨中,從清真寺胡同出來個推菜筐的人。重民旭光走在菜車後百十步遠近,再往前幾百步便看見了地藏寺。突然“哢嚓”一聲雷,恰在此刻在街角門洞蔽雨的偽軍遊動暗哨斷喝一聲:“站下,推的啥玩藝?”其實偽軍是想勒大脖子揩油。然而推車漢子顯見被嚇得毛骨悚然,近些日子時局緊張,火車站天天用悶罐車往山海關運送關東軍。街麵上夜夜有人被按“國事犯”罪名囚進憲兵隊矯正院。
“青菜”推車人四外撒目,想蹽。“往哪疙瘩送?”
這時重民走到切近,他細打量推車人暗吃一驚,啊?霍慶雲,想必菜筐有啥隱情。要幫他解圍。重民說:“給王道書院送菜。”旭光隨聲附和遞過一盒粉刀香煙。說:“老總,靠牆根抽支煙暖和暖和身子。”天擦黑,重民和旭光推門走進四美堂。青蓮給小梅穿戴上旭光的衣帽。“鄭先生,事情有把握麼?”“放心罷,李教授表姐在公主嶺,送小梅連夜出城……”
青蓮揭箱子拿出一摞鈔票、幾十塊銀元,揣進小梅懷裏。將一枚金戒指遞給旭光,又拿個貓眼鑽石戒指戴在重民手上。三人含淚推辭,青蓮又將幾件金首飾揣入重民兜裏說:替我帶出去交李仁叔,給我爹爹修座墓碑,贈你們的就算代我保存罷。”趁天黑,“茶圍”接客,重民手拉身穿男裝的小梅向門外走去。
半個時辰後,旭光也悄悄溜出西圈。
淒涼的關門雨,仿佛無數愁苦人掩泣吞聲。青蓮手拿青絲絛係牢窗框上,她眼裏無淚,冒出火:“爹,青蓮找你去了,你放心,殺人放火的惡鬼,一定沒好下場!”
7月7日黃昏,新京(長春)街麵上,風傳:日寇侵略華北的人馬,又製造一場震驚中外的蘆溝橋事變。日本人湧進酒館狂歡,仿佛華夏江山從此永世淪陷日寇蹄下。霍慶雲前兩天聽說時局吃緊,便冒雨挖出埋藏的機槍,卸成零件裝入麻袋藏進菜筐,送往懷仁醫院,在地藏寺幸虧鄭重民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