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童兒受欺,主人麵目無光,這時候怎麼也要護護短的,所以陳諾撚訣,從識海水星中召出癸水,補養青龍,青龍本為蓮莖,屬木從水,得癸水相助,暴漲一倍,頓時掙脫九蛟,仰天長吟。
豬剛鬣怒道:“你們合夥子欺負俺老豬,算什麼英雄?!”
陳諾哈哈一笑,正要開口,卻聽不遠處有人出聲:“正是,正是!貧僧平日最見不得以多欺少,以眾淩寡,既然遇上,總要管上一管——看我法寶!”
隻見一片金光閃來,瞬息漲成畝半大小,原是一領金縷袈裟,遮住青龍頭頂,如山墜地般砸落,仙姑冷笑,這輕飄飄的破衲也能阻我青龍劍氣?且與我破!
可惜這袈裟來頭太大,乃是佛祖親傳,其重無量,直將青龍壓得哀嘯一聲,散了法術,複成一杆蓮莖,眼看又要被那袈裟碾碎成泥,便仙姑天仙之境,也覺措手難及,無力無助。
陳諾厲叱,召出乾坤袋中人劍,“嗆”然便斬,那袈裟由極堅忽化極柔,軟遝遝沒個著力處,竟把劍身裹了,想要奪去。如此一來,荷仙姑的蓮莖卻是躲過一劫,急忙收了,閃到旁邊看這一僧一道爭鋒。
僧人麵相老拙,說白了就是醜陋,好似一副骨頭架子撐著片衣裳,明明是副窮苦潦倒的模樣,偏又點塵不染,寸土難驚,有詩證曰:
形羸骨瘦久修行,一衲麻衣稱道情,曾結草庵倚碧樹,天涯知有鳥窠名。
陳諾人劍被裹,如馬套籠,隻覺得山一般重法,哪怕暴出元功四轉之力,也隻能堪堪穩住,不曾墮了場子,若想掙脫,千難萬難!
那老僧掃他一眼,搖頭歎道:“不過如此,”又看向豬頭,“咦”了一聲道:“你生具宿慧,與吾教有緣,不如隨了我去修習佛法,求謀正果。”
豬剛鬣便問:“你是哪個?佛門中有何職司,作甚勾當?”
老僧本想以實名相告,奈何來時佛祖再三叮嚀:隻可以化身現世,不得以真形示人。因就一指遙處香檜,樹上有窩,道:“我居此巢窠,不沾凡塵!巢色烏青,正是我名。”
陳諾心下大驚:好生生怎跑到這貨地盤了?巢色烏青,正是我名,豈不明明白白就是烏巢禪師!孫悟空千般手段,萬鈞神力,也挽不下那鳥巢一縷枯藤,我便強過猴子些許,卻又如何回天?
隻聽豬剛鬣搖頭說道:“向不曾聽聞老禪名姓,想來位份不高,有道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俺放著聲震諸天的觀音菩薩不跟,倒來隨你,真個以為豬腦子不頂事麼?此事休也再提!”
烏巢禪師歎道:“緣也,命也,果也!如此,你可自回,莫礙我事。”
豬頭“噯”了聲轉頭就走,行不兩步,卻又回身:“老禪要做什麼事?”
烏巢陰惻惻道:“和尚能做什麼事?當然是超渡人,難不成是生娃娃?”
豬頭哼唧兩聲,說道:“說實話,俺心底裏巴不得你往死裏拾掇這野道,隻是我尚欠他人情,這事倒不好不管。老禪要超渡,還須等我還了因果,才好施為。”
烏巢冷笑,你敢來管,怕我破不得戒吃豬肉?我佛門又不是西邊那群清真,沒什麼忌口不忌口的說法。
他卻不知,此刻正有一點殷紅如箭,射向香檜冠頂,鑽入那個烏青巢窠中,也怪老僧大意,出來時未曾關得門戶,內裏竟是一方天地,雖是草就粗創,亦具氣象規模:中有樓台寶塔、亭閣轉廊;更有麋鹿山猴,青鸞彩鳳。梵唱綸音,不絕於耳,端的仙家福地,佛門淨土。
殷紅迎風而變,已化清空,就於那寶塔尖上站定,撮嘴厲喝:“囈!”隻見黑紅火起,如浪濤席卷向前,逢木而噬,遇水則蒸,一忽而便燒得天空塌陷,四野碎崩!
靈台造化如實,這火燒得也實,烏巢措不及防著了道,痛得大叫一聲,捧了光頭亂滾,那九顆戒疤倒象九個煙囪,竟往外噴出火來,黑紅相雜好不駭人。
正裹著人劍的金縷袈裟失了法控,立時一輕,被陳諾信手抽出劍來,一把抓住邊角,將尚在發楞的荷仙姑卷上,發聲喊,騰雲駕霧跑了個無影無蹤!
也是清空境界尚低,若是到得六轉往上,憑借祝融南明離火之威,這把火不說滅度烏禪,至少也能燒他個白癡神經病。巫族神通向為道界、佛界不屑,但當年巫妖大戰,便天庭都被攻下,又是盤古精血,真個就不如鴻均三千造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