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 流沙河(1 / 2)

西邊路上行走,也見得草甸景致、大漠風光,間遇牧民商販,駝馬牛羊,可看夕陽墜地,可受六月風霜,倒也別有一番意味。

陳諾入夢境已有兩月,仍然感應不到將醒的征兆,心中甚是擔憂,不知出了何種狀況。請荷仙姑入識海打探那是萬萬不敢,這道僮越來越有當師太的範兒,別進去瞎鼓搗給我整成白癡,卻要找誰哭去?

反正不急,就當旅行,倒是仙姑頗有不耐,頻頻催促,隻說快走。於她而言,西行便是朝聖,當然越早見到佛祖越好,況且那瓣金蓮訊息殘缺,場景不全,似是有幾處關鍵未能連續得上,也需去八寶池中尋個究竟。

陳諾豈能如她所願?磨磨蹭蹭,墨黑嘰嘰,一日或行三十裏,或行五十裏,或是一裏也無,就尋處牧帳打尖蹭羊奶(子)酒喝。

實在是不得已,照這樣下去,隻怕未到靈山,後牆已斷。毗盧遮那死騙子,你不是說要讓如來倒楣的?怎的我將那滴水加上去,反倒讓荷仙姑越發向佛了?若非其中還有道門清光,仙姑怕是早就成尼姑了,真真悔煞!

取會風騷意,本乎向道心。

荷仙姑這樣急燥,難道真就是她本心?數百年道韻浸染,若說一朝改釋,也不是沒有,封神後棄道從佛的,如慈航、普賢等二十三位,倒有三個成了坐騎,三個當了保安(護法),還有兩個做門衛的。可見從釋也不算什麼好路。

陳諾隻是不解,前車傾覆於前,你荷仙姑為何巴巴又要去翻?這兩日賴在牧民帳中,苦思破解之法而不得,難不成要在這裏過年?嗯,五個月時間,總能想出法子的。

其時正逢七八暑夏,水草豐美,但此地牧草已盡,須得另逐,不然牛羊啃了草根,來年這地方可就廢了。牧民純樸,盛邀客人一同向北,說那處麂肥麅嫩,獵來架火烤之,便是難得的美味。

陳諾躍躍欲隨,卻見仙姑一張臉黑似草原之夜,陰雲密布,如幕低垂,此誠暴風雨來臨的前兆。一個不好,就要挨揍,隻好悻悻作罷,謝過牧民美意,稽首作別,取道複向西邊而來。

路上平安無事,隻青草略已發黃,原來已到秋天。這一日遠遠聽得轟隆水響,及近一看,竟是道大水狂瀾,渾波濁浪橫阻於前。

荷仙姑極目打量,竟是看不到邊際,上下也未見舟船,便道:“我運蓮台駝你過去。”

陳諾執意不肯,隻說既然無有法力,便須尋凡夫渡法過河,不然你一飛幾千裏,十餘日到西天打個來回,又能經曆什麼?

仙如冷哼:“總好過你賴凡夫家裏頭混吃喝,也不嫌羊騷味兒熏了道心!”

陳諾笑道:“你卻不懂了:這人間美味,羊肉第一!其效能治男子五勞七傷,溫中去寒,滋補氣血。若僅如此,也就普普通通,不值當什麼。偏它還有一道妙用:能醫腎虛陽痿!助全去弱,生精益虛,最好不過。”

仙姑斥道:“休得輕浮!”

這也叫輕浮?敢不敢與我看蒼老師全集?嚇死你!

正說間,忽聽河中巨響,本就渾濁的水中陡然生道旋渦,托起個火發藍臉的妖怪,最出彩便是項下那九顆骷髏,白慘慘的牙,烏洞洞的眼,看麵骨竟似有喜、怒、哀、樂、愁、苦、笑、悲、無九相,真真可怖。

那怪出水,揮鏟照了陳諾頭頂便拍,口中還叫:“利市、利市!俺正腹饑,尋思這處人跡難至,不知還要覓出多少裏外,才有口福。天可憐見,出門就是現成的羹肴,活該你等短命。”

仙姑一拂展開,那塵尾如黃蜂尾針,密密麻麻釘上月牙鏟,叮叮當當敲砧子也似,生生擋住那妖怪,莫說拍人,連落腳地都掙不來半分。

妖怪勢盡,踩波踏浪,橫鏟便問:“原來是個有道行的,且報上名號,爺爺不殺無名之輩!”

打水仗荷仙姑怵過哪個?就要下河爭個雌雄,卻被野道攔住,朝那妖怪笑道:“卷簾大將好威風,卻是連舊時同僚,一殿儕友也要殺麼?”

那怪驚道:“你是哪個?怎知我昔日官銜?恕罪恕罪,自打落難下界,遭貶這流沙河中,俺這腦子就不大靈光,時渾時明,難得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