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不堪、死傷過半的很兵們簇擁著瓦氏夫人,緩慢地行進在返回營地的路上。路旁的灘塗上站著一隊隊的官兵,將領門騎在高頭大馬上,注視著這支傷殘的隊伍。

瓦氏悲憤之極,眼裏的凶光射向那些披甲帶掛、威風涼涼的將領們,忍不住大聲喊道:“你們真是好將官啊!你們這些見死不救的大將官啊!”

說著淚涕俱下,黯然神傷。

潛徑之戰,使瓦氏夫人痛失鍾富、黃維兩員大頭目等十四名幹將,士卒傷亡慘重。俊寇死傷難以計數。

吃了敗仗之後,很兵警惕性大增。原先的那種急於求勝的心理也降溫不少。為了加強戒備,預防樓寇的突然襲擊,瓦氏等將領決定將巡哨人數從原來幾十人增加到五百人。

三天後,巡邏隊和樓寇短兵相接,一場遭遇戰又使很兵損失了三百人,屍首拋在荒野。

第二天大早,瓦氏的侄兒岑匡獨自一人全副武裝,騎馬溜出營地。

他是想去看看昨天巡邏隊和俊寇交戰的地方。昨天,他的一個年輕的同伴在戰鬥中死了,他們從小在一起長大,情同手足。他一定要找到他的屍體,將它埋了,以慰忠骨。

他來到荒野中,幾百具屍體橫七豎八,形態各異。有的衣服已被撕成了布條,白色的頭巾早已不見;有的血肉模糊,分不清死者是自己人還是俊寇。他牽著馬,走在僵屍中間,一具一具地翻找。

陡然,他聽到了一陣陰毒的哈哈大笑聲,抬頭一看,一隊樓賊已悄然靠近了他。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俊寇包圍,於是趕忙飛身上馬,手持長槍迎敵。

對付單槍匹馬是僑寇的拿手戰術,沒等岑匡回過神來,就有十來個槍手逼近他,呀呀怪叫,不可一世。

岑匡雖然才二十出頭,但自小就跟隨姑媽瓦氏一起練功習武,他最善於使槍,槍法又準又狠,若是一對一或者一對二,對方必死在他的槍下。可是今天他麵對的是成百的樓賊,他不由地就有些慌張。

僑賊人多勢眾,圍成裏外兩圈。裏邊十人貼近岑匡,外邊的助威看熱鬧。他們認為這麼多人對付一個乳臭未幹的很兵,不會費吹灰之力的。於是,又一陣怪叫,十支長槍同時刺向岑匡。

容不得他多想,岑匡急忙出手招架。一個原地撒網,隻見長槍一閃,飛了個圓弧,槍鋒所到之處,紅泉噴湧,瞬間傳出幾聲嚎叫。他瞄住一個高大身材僑賊的喉結,一戳一扭,一聲悶響,樓賊即刻栽倒在地。

殺了幾個回合,岑匡連殺了六個樓賊,最後終因體力不支,從馬上跌落下來。被眾賊捉住當場把他活剮了。

短短幾天就連續損兵折將,傷亡近千。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使在營帳中臥床數天不起。

瓦氏夫人雖然躺在床上幾天不願動彈,但是腦子裏卻一直在想事情。想那些死在播寇刀下的很兵,想鑄成失誤的原因。

她首先認為自己的操之過急和趙文華的急躁冒進,是最大的錯誤。但是總督張經也是有對有錯的。對的是他對形勢的估計,錯的是用兵的方法,不應該把恨兵分散駐紮,使她勢單力薄。再就是官軍和很兵各自為戰,互不支援,官軍將領貪生怕死。

痛定思痛,瓦氏夫人從失敗中看到了自己的弱點和局限,同時也體驗到了戰爭的殘酷。幾天的思考,使她從失敗中得到了教訓,從痛苦中得到清醒、振作。

當她步出營帳,在女親兵的陪護下一一察看很兵將士的時候,他們看到的是她那飽經風霜的麵龐上更多了幾分堅毅。

拓林、川沙窪的賊巢周圍,因為湖南土兵的陸續到達而形成了包圍圈,盡管抗僑的力量還很薄弱,但也使僑寇暫時不敢貿然進犯。很兵也趁機得到短暫的休整。

金山衛近海,照理可以吃到海鮮,讓將士們調養身體,但僑寇猖撅,漁民不敢出海捕魚, 自然就極少吃到魚肉了。

訓練之餘,很兵們無心玩樂,卻又不能無事可做,打發時光。有幾個年紀小的很兵首先開創了掏鼠洞的遊戲,他們捉到老鼠,就用繩子串起來,撤開手,鼠們都各自往一方跑,一隻牽住一隻,很能粼人廈撅林斤環的餘國剛機。一些餘年姐的植丘鼓犢祝央。睽去毛和內髒,然後燒烤。一種久違的肉香便在兵營裏彌漫開來。

吃鼠肉很快就在很兵中傳開。沿海有一些荒蕪的山丘和無人居住的漁舍,成了碩鼠的天堂。卻不料都一隻隻成了人間美食。

這段時間,總督張經的意見在抗樓部隊中稍占上風,整個局勢由進攻暫時變成防禦。瓦氏就命令將士好生休養。

長期樓亂,沿海一帶已經人煙稀少,加上抗樓諸軍雲集前線,物質日漸庵乏,即使有銀子也沒地方使用。為此,瓦氏要求諸將領多想辦法,克服困難。

小住一段時間後,很兵們發現原野裏留噠的狗們都是沒有主的。於是那些狗就成了圍獵的目標。獵狗一時成了有組織的活動,一些將領還親自出戰, 弓箭手們成了野狗最大的克星。

眾很兵在田州時,不分寒暑,都吃狗肉。狗肉是滋補膳品,能壯陽剛,驅風寒,在壯鄉向來有買狗肉賣被子之說。

連吃兒次狗肉,不少體弱的傷病員迅速恢複了體力,大家又感到有些憋得慌了。

4月19日,前哨突然報告,大批樓寇實然出現在金山衛北麵,並向西北進犯。

西北邊是抗俊大本營嘉興。總兵俞大酞接到報告後馬上斷定:敵人要去攻打嘉興。樓寇的胃口可不小啊!

他立即披掛戰袍,命令瓦氏領兵待命, 自己則率領兩千多官軍前去截擊敵人。

這是俊寇大頭目之一徐海率領的隊伍,共有兩千多人, 目標是繞過金山衛,越過獨山,侵襲嘉興。

他以為,潛徑一仗挫敗了銳氣凶猛的很兵,很兵元氣已經大傷,不可能恢複原來的戰鬥力,而明軍卻是不在話下。於是,他就隻帶兩千餘人的隊伍明目張膽地要去攻打嘉興。

正當他暗自慶幸將要安全通過金山衛時,一彪人馬在明字大旗的引導下,從斜麵直殺過來。徐海一眼看出這是明軍的部隊,於是一顆提起的心又安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