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場,多年未曾落下的雪。
我要守候她的到來,看著她緩緩地在我頭頂飄舞,掛上我的發梢,親吻我的臉頰,並感知著她以水的形式,深入我的內心,融入我的靈魂。
我知道,潔白的雪花總是與黑夜相融。她總是在黑夜裏輕輕地飛舞,輕輕地飄落,然後,輕輕地融入黑暗,點亮冬季深重的夜色。
不必與誰鬥酒千盞,不必潑灑詩文百篇。
我隻要,有一雙手,輕握著我冰涼的指尖,並肩漫步,踏雪而行。任漫天飛雪,白上肩頭。讓一朵朵雪花,抵達溫暖的懷抱。
不遠處,還會有簫音,若隱若現。
那些明暗不清的日子,會隨著一場雪的深入,而輕輕地融進肺腑,把太陽的輝光和雪花的夢想,一起深澱。
不必問,雪來自何方,將去向何處。
在我內心的深處,我以初始的虔誠,守候一場多年未曾落下的雪,向我靠近。
一地風聲
我在空曠的原野上緩步而行,微寒的風掠過我的發梢,從大地的胸膛穿過。
一隻斑鳩撲楞著翅膀,從低處的草叢中起飛,以風的姿態與我擦肩而過,隱沒在不遠處那棵鬆樹的枝丫間。
我不敢確定,那棵鬆樹的枝丫間,是否有它精心搭建的巢,可以躲避寒風的侵擾。
但我看見那些菊花,與路過的風握手言歡——它們正親密地嬉戲、歌唱,並以同一個節奏搖曳、顧盼。全然沒有我所預想的悲傷與淒涼。
於是我知道了,在一地的風聲中,一定有什麼,是我所不能洞察和了悟的。
比如一隻鳥在秋天裏的生活,比如一朵花在秋風中的歌聲。
而秋風,卻熟知群草匍匐及眾葉歸根的秘密——它們正把生生不息的欲望,演繹成另一種意念,在風的背上,抵達下一場更加盛大的集會。
在荒原已走遠的綠色的影子上,我握住一把細密的沙土,想窺探秋風中那些成熟的情節,更想握住,這一地的蒼茫。
秋風穿透我的身軀,將我未曾發芽的沉思,擲往沙土的領地。
於是,那隻斑鳩聽到了,一地的秋聲。
那些草根看到了,一地的陽光。
生命如花
“生命如花,凋謝是必然的宿命。”
“活著,就是為了死亡。豐沛,就是為了枯萎。”
天地張合之間,眾多的生命生息繁衍,榮枯交替,從青蔥到死亡,再從死亡到新生,綿延,恒遠。
枯死的地丁,刺依然堅硬。
誰能說,那些刺不是它生命中曾經盛開的花朵?
一棵千年的古柏,以穿越時空的姿態,俯瞰人世。
誰能說,千年之間,它不曾體悟過色彩的繽紛?
葉如魂,刺亦如魂,都絢爛過生命中別樣的花期。
無論謙卑,無論柔韌,無論孱弱。
一朵雪花融入泥土,就融入了萬物的血脈,就融入了萬物的靈魂。
雪花的凋零因此便具有了萬物不可比擬的悲壯和美麗。
生命如花。隻是綻放的形式不同。
或歌,或舞;或沉靜,或奔放;
卻都在大自然的一隅,闡釋著生命的哲理。
季節變遷,凋謝是必然的規律。
而在感歎凋謝的悲壯之後,誰又不曾期待,新生的絢麗?
生命如花,於榮枯交替中,昭示生命的恒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