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楊夾了一塊鹵肉片心不在焉地嚼著,視線再次落到斜對麵的林肆身上。
不對勁,簡直太不對勁了!
林肆平時雖然也是這樣,隻要待在澈溪身邊氣息就會變得愉悅滿足,但現在……
那已經不是愉悅滿足能夠形容的了!如同沙漠的旅人遇到了綠洲,如同身患絕症的病人突然痊愈,如同溺水的人被一隻手拉出水麵……
那樣歡喜的程度,遠遠超出了簡楊的認知。
有這樣發現的人並不止簡楊,餐桌上的人大多都在暗暗注意林肆,想要看出他歡喜的源頭。
一頓飯即將結束的時候,眾人不出意外地發現林肆那麼高興和蘭澈溪有關,估計是蘭澈溪承諾了什麼,或許是約會?
想到上次聚會時的談話,簡楊的臉刷的黑了,和他同樣狀況的還有曲東然和蘇洋洋,蘇洋洋的表情還有些咬牙切齒,反而是鄭嬌俏,麵色雖也有些不好,但還在正常範圍。
林肆根本沒有注意到其他人對他的關注,他現在的心神都放到了身邊的蘭澈溪身上,夾菜盛湯,態度好不殷勤,偏他還做得高興。還沒過一會看一眼蘭澈溪,似乎擔心她會消失,或者自己其實是在做夢。
“澈溪,明天的頒獎典禮伯父伯母要過來嗎?”簡楊目光一轉,將碗裏最後兩口飯扒掉,快速咀嚼咽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問道。
蘭澈溪放下喝了一半的湯,抬頭道:“不過來,頒獎典禮場合太敏感了,若是讓媒體看出什麼爆出我的真實身份就不好了。”
她其實並不太在意別人知不知道桑榆冕下是華夏洲蘭家的女兒,但如今有反叛者存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從那次差點發生的“逼婚”事件中,不難看出反叛者中還是有長於人心戰的人的。
簡楊聞言有些失望,原本還想給林肆添些堵的,哪知道此路不通。
擦拭著膝上的小提琴,想到白天時林肆高興到手足無措,連手中的傘都丟掉的樣子,蘭澈溪開心地眯起眼睛。
蘭澈溪不喜歡複雜的人心,哪怕她總是能夠一眼看透,哪怕自己也是如此,也還是不喜歡。她喜歡單純的東西,不是無知無畏的天真,也不是故作天真的狡猾,介於兩者之間,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劃定界限。
但是在林肆身上,她卻看到了一種“剛剛好”的感覺,林肆並不是溫室裏的花朵,他見識過這個世界的陰暗,麵對過險惡的人心,經曆過痛苦的磨難,可是蘭澈溪卻覺得,這個人很幹淨,但她又確定,他並不是沒有心機城府。
真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看透世事後的赤子之心吧。
蘭澈溪想,她會對他動心不是沒有理由的。
將小提琴輕輕放回琴盒,蘭澈溪想到白天溫童交給她的東西,拿出來看了下,是個拳頭大的正方形布包,她沒有多看,叫來佩佩道:“啟用我的私人郵政係統把這東西送到溫老夫人手裏。”
私人郵政係統是她成年後得到的冕下權益之一。
【是,主人。】
另一邊,林肆早早躺倒床上,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胸口仿佛燃著一把火,讓他根本靜不下心來,腦子更是時刻處於亢奮中。
半小時後,林肆還是坐了起來,有些苦惱地按了按腦袋,眼中的笑意卻怎麼也抑製不住。
他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會神經衰弱,想到明天就是公布名次的頒獎典禮,他努力壓下心中的躁亂,平緩了下呼吸再次躺了下去。
十分鍾後,他再次睜開眼睛,裏麵沒有一絲睡意,他喃喃自語道:“我覺得我可能會是世上第一個高興死的人……”
他低頭看了眼通訊器,壓下心中想要將澈溪變相答應和自己交往的事告訴所有人的衝動。
他突然開始緊張起澈溪能不能奪魁,他其實對音樂並不太了解,以往也不是太在意澈溪得不得冠軍,反正不管如何他愛她這點不會改變,當然,因為澈溪想要奪冠,他也是希望她能如願的,但並不強求。
但他現在卻悠哉不了了,這可是關乎他和澈溪能否開始交往的大事,雖說覺得澈溪拿第一名已經十拿九穩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一點都不敢在這事上存僥幸心理。
林肆甚至考慮要不要讓侍從去疏通一下關係,務必讓澈溪拿到冠軍,但想到這事實施起來阻力太大了,澈溪也不會領情,說不定澈溪原本是內定好的冠軍,他一插手,那些老家夥為了展現一下自己的風骨反而有了理由把澈溪的名次往下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肆眉頭皺得更深,心裏越來越煩躁。
他現在就像是知道明天能去幼兒園的孩子,明知道可能性很小,卻還在擔心明天永遠不會到來,又興奮又不安。
一大早,看著林肆眼下的青黑,蘭澈溪愣了下就明白了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