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錄望著這清瘦的讀書人,饒有興致地問:“昨夜杜少夫人死的時候,你在哪裏?”
“我在臥房裏。”
“少夫人起夜出門你也不知道?”
“我睡得很死。”杜雨軒麵無表情,薛寶錄則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以杜少爺的孝順,這幾日驟失雙親,怎會睡得很死?”薛寶錄陡然加重語氣,“我想,杜少夫人死的時候你不在臥房,而是在她的身旁,因為是你殺了她!”
杜雨軒的身形開始略微顫抖,臉頰上流出絲絲細汗,但仍強作鎮定。不等他回答,薛寶錄繼續說道:“你殺了夫人,凶器就是你那名貴堅硬的鎮紙!”
“捕爺有何憑據?”
“試問,天底下哪個有錢的讀書人沒有一方鎮紙?你說沒有,隻是因為鎮紙上染了血跡,你將它藏了起來!而且你還削尖了筆杆,在你夫人的頸上戳下三個小洞,以便嫁禍給獠牙鬼。可是,你在無意之間,卻留下了筆上的竹屑!你癱坐在地,並非是傷心過度,而是體力不支,你本來身體孱弱,何況是用盡力氣殺了人!”
汗珠從杜雨軒的臉上滾落,他喘著粗氣,吼道:“是她逼我的,她想毀了我杜家,她威脅我,想要謀我的家產!”
薛寶錄稍一愣,問道:“她用何事威脅你?”杜雨軒似乎沒有聽見薛寶錄的詢問,自顧自地說道:“她要我給她十萬兩銀子,再休了她,不然就去衙門告發……”
“告發什麼?”薛寶錄急切地問。
“我怎能讓杜家毀在她手上,她是個蛇蠍婆娘……”杜雨軒仍舊不管不顧地喃喃自語。
“告發什麼!”薛寶錄又一聲大吼。但杜雨軒搖搖頭,看著薛寶錄,語氣堅決:“你捉我歸案吧,我不會告訴你的。”略略一頓,他又說道,“爹娘不是我殺的,你一定要查出凶手,就算他真的是獠牙鬼,也要將他繩之以法!”
薛寶錄吐出一口濁氣,平靜說道:“我知道你沒有殺杜老爺和杜老夫人,凶手也不是獠牙鬼。”
“你如何知道?”杜雨軒問。
“若你爹是被你殺,他定會死不瞑目。”薛寶錄淡淡答說。杜雨軒斜著眼睛看著薛寶錄,試探問道:“你不捉我歸案?”
薛寶錄搖搖頭:“現在還不能捉你歸案。若你想查出凶手,就告訴我,杜家有什麼把柄落在旁人手上?”杜雨軒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說。”
7、驚天秘密
杜家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讓杜雨軒不惜殺妻滅口?杜少奶奶又是從哪裏知道這個秘密的?杜老爺和杜老夫人的死,是否和杜雨軒極力隱瞞的那個秘密有關?薛寶錄左思右想,決定先不忙捉拿杜雨軒歸案,而是將案子完全查清再說。
他叫來天生,問道:“杜家有一些外人不知曉的秘密,你可有耳聞?”天生歪著腦袋:“秘密,什麼秘密?我不知道呀。要不你去問問餘管家,他在杜家幾十年了,說不定曉得。”
“對了,杜少奶奶和餘管家之間有什麼瓜葛嗎?”薛寶錄受天生提醒,趁勢問道。
“沒什麼瓜葛啊,杜少奶奶對杜家的下人沒有好臉色,誰和她都說不上幾句。”天生答說。
薛寶錄有些失望。杜少奶奶和餘管家沒有關係,那她怎會神色慌忙地從餘管家的房間出來?而且就在當晚,她便遭到了杜雨軒的毒手。難道她在暗會餘管家之後,便去威脅杜雨軒,從而引來殺身之禍。那麼,餘管家對她說了什麼?
兩人正說到這兒,窗外傳來一陣哄笑聲。薛寶錄開窗一看,原來是楊鐵護和手下在欺負杜大傻。他心有不忍,便和天生走了過去。杜大傻被楊鐵護踩在腳下,如蚯蚓一般掙紮著。他看見薛寶錄和天生走來,便竭力站起身朝他們跑來,尋求庇護。可他沒跑幾步,又被楊鐵護一腳踢中腰部,哀叫一聲倒下去。
薛寶錄看著在地上打滾的杜大傻,問楊鐵護:“這傻子又是如何招惹你了?”楊鐵護朝地上吐一口唾沫:“他?他也敢來招惹我?”薛寶錄正色道:“他既然沒有招惹你,你為何要這般欺負他?”楊鐵護一臉凶狠:“薛捕爺什麼意思?”薛寶錄毫不退讓:“恃強淩弱,薛某眼裏容不得這些事!”
楊鐵護的手下也圍了過來,現場一下子劍拔弩張。片刻過後,楊鐵護驀地一個轉身,大聲喊道:“走!”薛寶錄緩緩舒出一口氣。這幾人平時驕橫跋扈,若真的不顧情麵地拚起命來,他怕是也討不到什麼便宜。但薛寶錄怎說也是堂堂捕頭,諒他們這些個下三濫也不敢如何。
天生扶著杜大傻,呆呆地看著薛寶錄,萬分崇敬。杜大傻則滿身汙泥,死命地號啕,哭得人心煩。薛寶錄衝天生一揮手:“你帶他去洗洗,我四處走走。”
薛寶錄信步走來,又到了老杜全家裏。這簡屋陋室,竟成了難得的一方靜地。飲下一盞清茶,薛寶錄覺得無比愜意。
老杜全卻愁上了眉梢,無奈歎道:“這獠牙鬼可憎呀,已成了杜家村人的一塊心病。先是杜大老爺,再是老爺、老夫人、少奶奶,杜家不知是得罪了哪路鬼神,落得這般下場,這啥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