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軒鬆了一口氣,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反問道:“所以你想以我作餌?”薛寶錄點點頭。杜雨軒的眼神漸漸堅毅:“隻要不傷及杜家的臉麵與家父的聲譽,雨軒願意赴湯蹈火。”
當晚,薛寶錄與天生藏在餘管家房外的閣樓上,耐心守候。三更時分,天生早挨不住疲倦,合眼酣睡,薛寶錄則勉強支撐。直到天色泛白,餘管家仍然沒有任何動靜。薛寶錄隻好叫醒天生,各自溜回屋內補瞌睡。
哪知幾個時辰之後,天生又驚慌失措地敲響了薛寶錄的房門。天生向來隻傳噩耗,這回也如此。
楊鐵護死在了他的臥房中!
薛寶錄趕到時,楊鐵護的屋裏屋外堵滿了人,杜雨軒也在。薛寶錄撥開人群,仔細查看了楊鐵護的屍體,他身上沒有其他傷口,同樣隻在頸部留有三洞獠牙印。洞口一大兩小,與杜老爺和杜老夫人身上的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楊鐵護麵色發黑,嘴間微張,身旁還有一攤黃水,酸臭撲鼻。
砒霜中毒,薛寶錄在心中默念。按現場的情況來看,應與頭兩件命案的凶手是同一個人。
薛寶錄向那幾個護衛了解事情的經過。一個護衛哽咽道:“師傅早飯後說不舒服,就回臥房休息。晌午,我們來叫他吃飯,卻沒有人應聲。透過門縫一看……發現他躺在地上……”
薛寶錄將天生叫到一旁,問:“杜府的飯菜是誰負責的?”天生不假思索地答道:“廚子呀!”
“我是說,除了廚子,還有誰會經手?”
天生有些迷惑,隨即靈光一現,答道:“餘管家?他確實可以隨意進出夥房,但是每個下人都可以呀。你說楊鐵護是中毒死的?”薛寶錄默然點頭。
天生又不解問道:“可是所有護衛吃的都是同一桌飯菜呀,其他人怎麼沒有事?”
“楊鐵護是喝酒才中毒的。”
在屍首旁,有一攤黃水,略有酒味。砒霜中毒之人都會嘔吐黃水,所以推測不錯的話,他應是中了酒裏的毒。天生一個激靈,驚叫道:“餘管家的確愛喝酒!”
這就對了。楊鐵護愛酒,若遇到餘管家以美酒相邀,絕不會推辭。可餘管家為什麼要殺他呢?他既不是杜家之人,又不知曉當年之事。若是尋仇,無論如何也尋不到他身上啊?倘若不是複仇,那麼幾件命案根本無法聯係。難道楊鐵護之死與杜少奶奶一樣,隻是節外生枝?凶手並非同一人,而隻是借此時機報複,然後推卸給獠牙鬼?如此想來,似乎還說得過去,畢竟下毒不是“獠牙鬼”的慣用伎倆。那麼楊鐵護又跟誰結下了仇怨?
杜大傻?他平日裏被楊鐵護欺負羞辱,肯定對他滿腔憤恨。可杜大傻瘋瘋癡癡,又怎會下毒殺人?除非他在裝瘋,或者早已算計好一切,等待眾人入局?但薛寶錄轉念一想,他是長子,杜家遲早會是他的囊中物,他又何必裝瘋扮傻暗裏殺人?
薛寶錄再次陷入迷霧之中,但不管如何,他也要先試一試。
薛寶錄找到杜大傻的時候,他正在豬圈裏玩得興起。他見到薛寶錄,手足無措地站起身,滿眼怯懦。對於薛寶錄上次的仗義相助,他根本就不記得了。
“大傻,你知不知道獠牙鬼?”薛寶錄笑著問。杜大傻仿佛沒有聽見,仍舊驚恐地垂著腦袋。
“你爹你娘都上了西天,你還在這裏和畜生玩耍?”
“我要去西天。”他像是幼兒得糖般欣喜,拉著薛寶錄的手說,“你帶我去西天吧!”
薛寶錄哭笑不得,掙也掙不脫,隻好大吼一聲:“楊鐵護來了!”大傻嚇得一個激靈,飛快地撲回畜生堆裏。看著在豬身下瑟瑟發抖的杜大傻,薛寶錄轉身走了。他不是裝傻,以薛寶錄多年的捕快經驗,一試便知。
9、真相大白
晚風清涼,月色撩人。又是在餘管家旁邊的那個閣樓裏,又是那樣百無聊賴地守候。杜大傻是真瘋,於是嫌疑又重回到餘管家身上。但他好像早知有人伺機在旁,所以不動聲色。
天生縮在薛寶錄身邊,睜大著眼睛左顧右盼。薛寶錄不敢與他說話,生怕驚動了別人。時間已將近四更。這樣死等不是辦法,還是先回屋歇息吧。薛寶錄正要叫醒天生,遠處卻傳來幾聲尖叫,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天生驚醒過來,低聲道:“是少爺的房間!”遭了!薛寶錄心中一轉念,猛地跳下閣樓,往杜雨軒的臥房跑去,天生也緊隨其後。
快到杜雨軒臥房的時候,一個影子倏地躥出,往大門外逃去。薛寶錄朝天生喊道:“你去看看杜少爺!”他自己則緊追黑影。那人身材高大,但身手非常敏捷。兩人一前一後衝出大門,眼前豁然開朗,黑影稍一停頓,便往東麵的樹林跑去。薛寶錄加快腳步,奔至他四五步外,飛身躍起,將他撲倒在地。
那黑影翻身站起,照著薛寶錄的胸前擺腿一踢,將他彈開丈餘。隨後黑影又猛追幾步,朝著薛寶錄的背脊踩來。薛寶錄忍著劇痛,勉力支起手臂一擋。那黑影身體失重,摔倒在地。薛寶錄趁機朝四周大聲呼喊:“快來人啊!”很快,黑影又揮拳向薛寶錄襲來,他勢大力沉,招招逼命。相比之下,身形單薄的薛寶錄漸漸落了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