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未必逢矰繳 孤飛自可疑(2 / 2)

二夫人見沈安青今日言談舉止都不似自己識得的那個柔弱無主見的她,一時也心下生疑,隻是一直拿眼瞪著她,像要看出個究竟來。

還是大夫人笑著道:“昨兒蘊郎自長公主府得了些上好的蒙頂石花,不如叫煮了來嚐一嚐。”

竇老夫人笑道:“也好,那茶湯我吃著還好,隻怕你們不慣。”又笑著問道:“說來端和郡主有些時日不曾到府裏來了。”竇子蘊是竇家嫡長子,自幼得長公主喜愛,與長公主幼女端和郡主青梅竹馬,雖然沒明著定下婚約,但也隻差那一道賜婚詔書的事了。

竇大夫人笑道:“她這些時日都進宮去了,說是信安公主邀了她們幾個去騎馬狩獵呢。”

竇老夫人卻是冷了臉:“你叫蘊郎與郡主說一說,少與那幾個公主走動,長公主也瞧不上她們呢。”

竇大夫人知道自家婆母是瞧不上許皇後所出的幾個公主,都是些荒淫暴虐的性子,也低聲道:“蘊郎倒是勸了幾回,隻是公主召她進去,哪敢有違。日後避著些就是了。”竇老夫人這才無話。

不多會,侍婢們捧著一碗碗熱騰騰的茶湯上來了,奉到食案上,竇二娘瞧了那茶湯,眼珠微微一轉,笑道:“青娘,你可知道這是何物?吃上一口試一試。”

沈安青盯著那碗墨青的茶湯,若真是才自楚州來的沈安青自然是不識的,也必然吃不慣這加了酥、橘皮、薄荷的茶湯,一口吃下去又熱又嗆,鬧了個大笑話,隻可惜她已不是那個單純懦弱的沈安青了。她端起那碗茶湯,小口吃了,微微蹙眉放下碗,道:“這茶湯怕是煮的過了,三沸之時延誤了片刻,有些苦了。”一時間,內堂裏的人都吃驚地看著沈安青。

竇老夫人問道:“青娘識得煮茶之道?”

沈安青微微欠身:“不敢說識得,隻是與楚州茶農學過些。”她哪裏認識什麼楚州茶農,不過是她嫁給竇昆後,竇二夫人有意附庸吃茶風雅,又不舍得花錢買擅茶道的茶女,便打發她靦著臉去跟著東府裏的茶女學了的,好在沈安青那時心如死灰,隻把煮茶點茶當做唯一的樂趣來打發時間。

竇老夫人眼前一亮,如今京都名流世家都好這茶道,將吃茶煮茶當做風雅之事,若真有個通茶道的在身邊伺候,倒也能掙幾分麵子。隻是不知這小娘是否真通此道,還有品性如何。她放下手中的茶碗:“我平日吃著這茶湯倒還合口味,今兒倒有些澀口了。”

竇大夫人聞聲知意,向沈安青笑道:“青娘才來,原不該勞動你,隻是府裏煮茶的婢子著實愚笨,煮出來的茶湯不合老夫人的心意,青娘既然識得,不如教一教她們可好?”

沈安青自席上起身,道:“夫人有命,青娘豈敢不從。”大夫人忙叫侍婢引著青娘到一旁茶室裏去。

不多會,青娘親自捧了一碗茶湯上來,奉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瞧時那茶湯清亮透徹,半點茶渣也無,隻是香味撲鼻而來,忍不住端著吃了一口,一股酥香味沁入心脾,茶湯鮮香順滑,帶著淡淡薄荷的涼意和棗的甜味,叫她止不住吃了好幾口,才擱下,不住地誇道:“果然好,怕是連長公主府的茶奴都煮不出這等好味道。”大夫人等人不住拿眼瞧著一旁淡淡垂手而立的沈安青,不敢相信楚州鄉下的村女還會這等技藝,著實叫人吃驚。竇二娘更是冷了臉,咬牙暗恨不已。

沈安青知道自己是得了時間的便宜,這時節茶道方在京都時興起來,真正會此道的人不多,更是較為粗淺,不必她是在茶道大興的時候學了這些,如今用來自然順暢。或許這也能成為她擺脫宿命的一份助力。

待老夫人用了茶湯,沈安青仍回到二娘子身邊坐好,絲毫沒有表露半點驕矜之色,一如之前一般垂手恭坐,就連大夫人都有幾分高看她了,能夠收放自如,心性如此內斂,若不是天性淡泊,就是城府極深,比之自己女兒,她看了一眼一旁慪氣掉了臉的二娘,不由地微微搖頭,好在竇大娘子一直微微含笑坐著,對方才之事看在眼裏,穩重自處。她才略略放心,隻是對沈安青還是有幾分忌諱,二夫人何氏分明說沈安青是個懦弱無能,又愚鈍的村女,如今看來分明信不得,隻怕也不是要許給竇昆那傻子,何氏究竟想要做什麼?

且說大夫人正揣測二夫人的用意,二夫人何氏此時卻是愣愣瞧著沈安青,這哪裏是那個唯唯諾諾好哄騙的沈安青,她居然還會茶道,能在老夫人和大夫人一家子跟前這般進退得宜,這叫她如何不吃驚?

不管旁人如何揣度,沈安青卻是在心裏微微鬆口氣,看來進竇府的第一次露麵,她總算不是太糟,老夫人對她印象算得上好,隻是竇二娘……早晚都要得罪的,當初自己嫁給竇昆那個癡愚,她都還不忘時時笑話作踐,更何況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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