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這個時候我要是再不說些什麼,估計待會兒看熱鬧的人馬上就要對我一頓口誅筆伐,指責我欺負殘疾人了,到時候我這張臉麵都不知道往哪裏擱。
“妹子,你先別急,我帶你去車組的醫務室瞧瞧,興許擦點藥膏立刻就能好。”為了表現出我的大度和樂於助人的品格,我強壓住心裏的無奈和鬱悶,走上前去一臉殷勤地說道。
可是,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隨著我與女孩兒的距離越來越近,我心底禁不住升起一團無名的怒火,一股子暴戾憎恨的情緒正在瘋狂地積蓄著,眼看就要到了爆發的邊緣。
“醫務室就不能去了,老謀子,咱們不是帶了活血祛瘀的紅花油嗎?你去拿來給妹子手上擦擦唄,一會兒就能好了。”
“啪”,一隻手驀然搭上了我的肩頭,隨之而來是一絲絲徹骨的涼意,我回頭一看,竟然是原本待在車廂裏的林符,而此刻我心底的無名怒火仿佛是受到了清涼泉水洗滌了一般,重新消散於無形。
重新冷靜下來的我朝著林符點了點頭,扭頭鑽進了車廂裏,找出紅花油後又折返回來,接下來的活就剩下給女孩兒的手抹紅花油了。
女孩很靦腆,其實也不能說靦腆,更合理地形容詞應該是膽怯,我剛要上前把紅花油遞給她,她就呲溜一下縮到了老人的身後,隻露出了一雙惶恐不安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
你大爺的,我可是正兒八經的三好青年,小妹妹你究竟害怕個毛線啊。眼瞅著女孩兒拘謹畏縮的神態,我心裏真是千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不由生出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這紅花油還是交給女孩外婆最好,老人家對自己孫女知根知底,想來不會像我一樣被排斥。另外,男女授受不親,我這樣直接給女孩擦紅花油的舉動也不太合適,到時候在被人誤會成好色之徒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老謀子,人家妹子正疼著呢,你磨磨蹭蹭幹啥呢?”
就在我準備把紅花油交給女孩外婆的時候,林符焦急催促的話立刻冒了出來,緊接著郭票突然用手在我腰上推了一把,這冷不丁的一推讓我的身體重心瞬間前傾,整個人也順勢往前走了幾步。
郭票的手推勁並不大,但是這一推卻直接讓我一個趔趄到了女孩的麵前,抬頭望去,女孩兒局促不安的目光剛好與我困窘疑惑的眼神在空中碰撞,那場麵別提多麼讓人窘迫了。
“妹子,你把小拇指伸出來唄,我給你抹點紅花油,保證十分鍾後就不疼了。”
林符的性子很平和,基本不會有心血來潮的奇怪想法,這一次他和郭票的舉動不可能是一場整蠱的玩笑,二十幾年的交清足以讓我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必定有他的道理。
說來也奇怪,我這麼和聲細語對女孩說完,女孩兒仿佛感覺到我並沒有什麼惡意,她竟然真的把右手的小拇指伸了出來,而後一臉委屈地看著我。
女孩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倒是把我瞧得一愣一愣的,不過眼下抹紅花油才是正事,我趕忙擰開紅花油瓶蓋,從瓶口的小孔中倒出一些,然後均勻地把它們塗抹在了女孩的小拇指上。
由於害怕再出什麼幺蛾子,抹紅花油的時候,我是裏三層外三層地反複抹了好幾次,這才蓋上瓶蓋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