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唐勳攥緊拳頭,自己寫下的依舊是“無罪”,但是祁玲玲說得對,自己的“無罪”是建立在寫下“有罪”又反複思慮之後劃掉的結果。老實說,自己也被萬科的死狀嚇到了,那瞬間把之前所有的心理準備都打破了。那是電影圖像無法比擬的驚心,就算再完美的科技也無法模擬出真實的慘案,是想象難以彌補的氛圍。
劉唐勳本想再說些什麼,就在此時,舉報信箱的鍾聲響起。祁玲玲淡然地站起身,“咳,差不多也該走了。有罪,這就是結果。”她看著舉報信箱上的結果顯示——有罪。
房子的大門“砰”的一聲打開。地獄使者,他們矗立在門外,魚貫進入。祁玲玲頭也不回走向他們。
“哈哈,還真是配合!”麵具男倚在門口,笑著說道。
劉唐勳狠狠掃了一眼麵具男,他快步跟上祁玲玲,“你。”
祁玲玲撇眼冷聲道:“跟你沒關係,別做無謂的事。”
劉唐勳狠狠一咬牙,“果汁,果汁是你給萬科喝的?”
祁玲玲微微睜大了眼,怔住片刻,點點頭,接著轉身隨著那些黑袍人步入了風雪中。
這個夜晚,一場血腥的謀殺開始,又在天亮前結束。喪命的人,償命的人,這個遊戲的規則如現實一般,但落在自己身上時,才覺得異樣的冷酷。
“陸斟?”
下午2點半,劉唐勳終於揉著眼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沒有吃早餐,但自己這會兒已經完全感覺不到所謂的饑餓。
陸斟正在通往4層閣樓的梯子上攀著,看到剛睡醒的劉唐勳,他笑著搖了搖手。“嗨,早,呃,其實也不早了。”
“你,能進閣樓?”劉唐勳依舊迷茫著臉。
陸斟“嗯”了一聲,“我是清潔員,除了一樓倉庫的鑰匙,還有閣樓的鑰匙。嗯。”他沉吟片刻,“要上來坐坐嗎?”
劉唐勳想不出拒絕的理由,點點頭,利索地隨著陸斟爬進了閣樓。
這間閣樓相當大,不過有不少雜物堆積著,但是兩張鋪著毛絨毯子的藤條座椅看上去甚是舒服。陸斟輕車熟路地窩在了一張藤條椅上。
“你經常來這裏?”劉唐勳也坐了下來,環顧著四周,閣樓的窗戶密封很好,整個空間出奇得暖和。
陸斟懶洋洋地點點頭,“這邊開的有電暖爐。”
劉唐勳覺得陸斟特別像是蜷縮在木屑堆中倉鼠,“你似乎很喜歡這種地方。”
“我不喜歡存在感太強。”他老實說道。
“存在感——”劉唐勳覺得自己和陸斟應該是一樣個性的人,但是在這個遊戲中,自己被逼迫改變了太多。“你——”
“你想問我給祁玲玲投了什麼?”陸斟直覺驚人,但他臉上依舊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無罪唷,我想投了無罪的應該隻有你和我兩個人吧!”
“其實我想知道,你投無罪的原因。”劉唐勳沉吟著,“你當時說了不要對凶手太殘忍,這應該不是真正的理由吧?”
陸斟托著腮,晃著腦袋,“萬科是正麵胸腹部受到投槍刺傷,投槍相當長,凶手想要出其不意正麵刺傷凶手,很難辦到吧!所以凶手刺傷萬科的時候,萬科肯定是知道的,或者說萬科很有可能是在和凶手打鬥中被凶手刺傷的。”
“打鬥中刺傷。”劉唐勳腦中閃過祁玲玲的話,“祁玲玲說過,是萬科先動的手,但是——”
“但是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在爭鬥中,怎麼看都不可能是男生落於下風。”陸斟點出劉唐勳的懷疑點,“和騰翔那時候不一樣,萬科是清醒的,照理說不至於被祁玲玲一次拿投槍刺成那麼重的傷。”
“所以,這裏麵還有問題?”劉唐勳疑惑道。
陸斟搖搖頭,“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看到的隻有萬科傷口的問題。你們可能沒仔細看,萬科身上投槍刺傷口要比刺槍數量多了三個!”
“傷口多?”劉唐勳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看的。”陸斟微微一笑,“我不是說了,你們不喜歡接近髒的惡心的東西,所以影響了你們的判斷。傷口多,其實很簡單,祁玲玲刺中萬科之後又拔出投槍,再次刺入,如此重複,直到第4次刺入後才停手。”
“她這確實是要置他於死地啊!”劉唐勳想象著祁玲玲滿身滿臉沾血的畫麵。
陸斟繼續道:“由這個行為可以看出,要不然是祁玲玲對萬科有很深的仇怨,要不然就是萬科當時在陳列室的表現對祁玲玲的處境相當不利,搞不好當晚死的人有可能是祁玲玲。”他略一停頓,“正是出於這種無法判斷的理由,我給了她無罪的判決。”
劉唐勳皺起眉頭,質問道:“既然你看出了這麼多事!為什麼不說出來!那樣的話,祁玲玲,或許——”
陸斟臉上悠然自得的笑容逐漸隱去,他抬起清亮的眼看向劉唐勳,“你們也隻是把你們看到的、猜測到的事情講了出來,但是祁玲玲卻因此而死。有時候真相並不一定要說出來,沒有凶手或許這種說法很不負責任,但是在這個遊戲中,這也是一種我們可以控製的規則。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吧?一開始就沒有強製我們找出凶手,但是因為我們的正義感作祟,因為我們對我們之中的某個人是凶手的恐懼侵襲,我們選擇找凶手。”
劉唐勳咬緊牙關,青筋暴起。這一刻自己辯駁不了陸斟的任何話語,正義感、恐懼,這些都是自己行動的理由,但在這一刻看來都可笑而又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