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莊說道:“高兄想妻子了,嫂子一定通情達理,是絕代佳人吧。”高尚說道:“貧寒人家那來的絕代佳人,隻有相依為命的柴米夫妻。我家娘子嫁過來後,沒享一天福,整天為生計操勞,真是愧對她了。嚴兄富貴之家,金屋藏嬌,嫂夫人一定閉月羞花的絕世美女。”
嚴莊說道:“我家並不是高兄想象的那樣富貴,不過我家娘子的確是小姐出身。本是極其富貴之人,嫁到我家之後,絕甘分少。與高兄相比,我欠她的更多。”二人出了客棧,到大街上溜達。
荊州舉子程仕信也下榻在如歸客棧,他是第三次入住這個小店,前兩次都名落孫山。按理說他這次應該換一個地方,僻僻悔氣。但他十分執著,仍然還是住到了這裏。這次進京攀蟾折桂,似乎胸有成竹。他三十年寒窗,寧可做一名教書先生,也不願到衙門當差。自以為有滿腹經綸而且才華出眾,曾經與張九齡一起吟詩,深得這位由宰相貶為荊州長史的朝廷官員的好評。
雖然張九齡已經逝世三年了,他仍然對這位正直無私的宰相佩服得五體投地,一直以他作為追求的目標。離開考的日期隻有兩天了,他無心看書。頭戴逍遙巾,一身儒生打扮,便走出客店到街麵上溜踏。
在繁華寬闊的大街上,程仕信麵對長安美景,無心觀賞,慢悠悠的移動雙腳,腦子裏想著心事,研究即將到來的考試內容,總結全兩次落榜的經驗教訓。
六年前科考,他隻注重文學忽視了政治和治國安邦的主張,落榜後向張九齡請教,他心服口服。三年前的科考加強了曆史、治國安民的道理,還將剛剛出版的‘貞觀政要’背得滾瓜爛熟,但還是落榜了。他很不服氣,也不明白。
這次他把重點放在當今的治國策略上。有幸生長在這樣一個大發展的年代,經曆了社會快速發展的過程,他對唐玄宗的作為十分推崇,認為他的功績可以與曆史上的明君李世明相媲美。
迎麵走來兩個參加考試的舉子,打斷了他的思路,細看之下,甚是眼熟。來人正是入住客店後,出來遊玩的嚴莊和高尚,他們的感覺也是一樣。
嚴莊笑著與他打招呼:“兄台好麵熟啊,這是第二次了吧。”“荊州程仕信,不瞞二位,我這是第三次了。”程仕信自報家門,而且答話的動作充滿信心。
嚴莊說道:“江南才子,果然不凡。在下嚴莊,這位是我的好友高尚,我們也是第三次了。唉﹗要想入仕沒有顯赫的家族背景,就隻有這一條路了。全國的學子這樣多,但名額又這樣少,金榜題名難哪。”
高尚說道:“當朝宰相李林甫就不是讀書人出身,有傳言他把持考試,現在就有很多的舉子在找關係攀上這根高枝。聽說上一屆的考試,隻要得到李林甫指導的人,基本上都上了皇榜。程兄好象很有把握,是不是攀上了這根高枝呀?”
程仕信說道:“從答話中就能透出高兄是個骨子裏都想當官的人,而且喜歡鑽營。當官人人都想,但要靠才學。我輩讀書之人,就是要為百姓造福,留名青史。靠巴結權貴得到官職,就不能公正廉明,到時不能自己,就會危害一方。這不是讀聖賢之書的人所為,我們還是要憑真功夫說話。”
嚴莊說道:“讀書人都願意朝廷量才錄用,但現在的情勢不同了,講究舉薦,我等平民百姓,苦於無門。所以對這次考試的信心不足。”
程仕信本來是因為對方主動打招呼,禮節性的回答,聽到兩人這樣說話,就想反駁幾句。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嚴兄此言欠妥,朝廷用人是量才錄用,我們參加科考憑的是真才實學,隻能遵守規矩,憑本事競爭,怎能走歪門邪道,做出不合法理的事情?”
嚴莊微微一笑:“我們和程兄一樣,希望朝廷量才錄用。但現在不是從前,自從張九齡離開了宰相府之後,人才就顯得不重要了。關係比能力更重要,三年前的科考結果,有關係的都上了。反正現在是大平盛世,出幾個沒有才能的庸官無礙大局。從內心裏說,我對這次科考不象程兄那樣信心百倍。說句不好聽的話,隻是來走走過場,要想入仕,還得想想其他辦法。”
程仕信抬頭看了嚴莊一眼,又看了看高尚說道:“我以前在荊州時,也聽張九齡說過李林甫的為人。知道這位宰相為了得到皇上的寵信,一味的順著皇帝的心意,不大講原則。張九齡曾經斷言,大唐盛世將會毀在他的手上。而且這些年也聽到一些朝中的事件,嚴兄說的話也不是空穴來風。三年前我沒有登上皇榜,內心之中也很不服氣。”
他錯開身位,低下頭就要走開。嚴莊說道:“江南才子才與眾不同,我心儀已久,今天碰麵也是緣分,能不能償個臉,到前麵的酒樓坐坐?”
程仕信收回腳步說道:“我也是性情中人,二位兄台如此看得起在下,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他與嚴莊雖然不是同一路人,但對他的印象並不惡。現在對方邀請,便欣然應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