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黃秋叢語(1 / 3)

生我的時候是個秋天,一個長輩說叫秋叢吧,說是收獲的季節,大家附和,好。上大學的時候,同學丁文滋對我說“你這名不好,秋叢就是秋天的蟲子,蹦達不了多久”。於溪存聽到了,一本正經地對我說:“‘秋蟲兒’比‘秋叢’有味道,還不如就叫‘秋蟲兒’。”人家叫蚊子都不在意,秋蟲兒就秋蟲兒吧,我坦然接受了這名字。還有人叫我黃蟲或蟲子,我都愉快地答應。沒過多久,我就發現,其實我們都是“秋蟲兒”。現在,很多年過去了,他們依舊這樣叫我,我非但不煩,還有親切之感,已經五十歲了,這回可真成了“秋蟲兒”。

剛剛接到花可陶的電話,讓我喊上蚊子一起去市內新開的一家餃子館嚐嚐鮮。我又想起了二十幾年前,在花可陶家吃的那頓餃子。

那是個星期六,花可陶請我們幾個同學星期天到她家裏去,說是請我們吃飯,我不想去,怕的是還要答謝,蚊子硬拉我去。我知道蚊子那些日子正為是否隨了花可陶的美意猶豫不決。我也想讓他盡快有個了結,互不耽誤,就告訴他,正好借這機會到她家去看看,買豬一定要看圈。我最近這兩年才聽說,外國人到中國買豬,真的要看圈,看環境,看飼料,看不好,人家真不要。

花家看上去還算殷實,有著普通程度的整潔,家裏人丁興旺。花媽媽為我們包了頓餃子吃,沒給酒。我真想喝點酒,人家不給,我也不能去討,就跟著不香不臭地吃了幾個。那餃子的味道還行,隻是這花家一門上下沒有一個長相過得去的,說慘不忍睹有點過分。我那無處不在的審美的目光,無論如何也不肯在他們那黃不黃、黑不黑的臉上滯留。花媽媽的臉型、臉色和花可陶一樣,隻是因為年邁,多了些許褶皺。在屋裏沒人的時候,蚊子悄聲對我說:“你看她媽長得那樣,她老了,一定和她媽一樣難看。”

??這頓餃子的結果是,蚊子下定決心,要忘掉花可陶。

??我那時對這個問題抱著一種休閑的心態,我不會主動去追求誰,那有傷我的人格和顏麵,也不會給那些我不感興趣的人追求我的機會,也免傷她的人格和顏麵。我看過一些漂亮的女人,明明對追求她的人不感興趣,還以有人追求為榮。不是果斷地斬斷情絲,趕走那人,而是任其漫延,久拖不決。最終,因為欠人家太多,又沒有新的更傑出的人加入追求者行列,不得不屈就嫁給了那個人,結果終生都在抑鬱中。

??美貌本當提升人的生命質量,為人間增添一處流動的風景。一個美貌又有品味的女人,應該是判斷力極強的,內外兼修的,能果斷拒“敵”於千裏之外的。佳人配才子才是千古不變的準則,才子就是時尚的、優雅的、與時代合拍的小生。

?有著正常心態的男人,是不會自毀形象,厚著臉皮追求女人的,他們一般會以一種體麵的方式試探一下,如不上鉤,就換個河床,會有上鉤的。

?很多人把這結果歸結為緣分,好像是命中注定的。其實,個人意誌還是起主要作用的。

看京劇《杜鵑山》,柯湘說:“魚不上鉤,釣餌尤存,魚若上鉤,餌魚同盡。”所以,魚不上鉤,也不一定是壞事。留著香餌去釣下一條魚,誰知道下一條上鉤的是多大的魚?

如果問我對班上的幾個女同學的看法,我認為歐水融悅目,莫扶荷醉心,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花可陶也湊合。我為這“也湊合”設想過場景——突然有一天,我不幸被一場大水衝到了一個孤島上,我揉揉眼睛,吃驚地發現這島上隻有我一個人,更加不幸的是,對麵走來了花可陶,她也被水衝來了,上天為我們精心安排了一次邂逅,我隻能服從上天的意願。

悅目與醉心,哪個更好,更適應我?我說不清。我喜愛悅目的女人,也愛醉心的女人,眼睛和心靈同樣需要滋潤。當然,這悅目與醉心也不是經緯分明的,悅目的因悅目也讓我有醉心的感覺,醉心的因醉心也讓我感到悅目,如果機緣巧合,好像娶誰都行。我知道,這兩個人中有一個是更合適的,我有點傾向醉心的。

以我當時的文學水平,我認為寫女人最好的句子是《聊齋誌異》中的兩句“弱態生嬌,秋波流慧”。這美人既是視覺上的,又是感覺上的,由視覺而感覺,真正的美人就應該是這樣形神兼備的。

我的同桌(我們那時一個人一張桌,因為教室小,兩個桌子並在了一處)周自橫對我說:“娶妻不要找太漂亮的,壓力太大,容易失守。當然,也別找太醜的,你仔細看班裏這幾個人,太美的和太醜的表情都不坦然,這坦然是因為心態,心態平和的人才會坦然。美人有點矜持,他們被寵慣了,來不得半點冷落。你獨立意識太強,你養不住。醜人又很難融入到圈子裏去,他們處在邊緣地帶,心態不會好。要找個模樣中等偏上的,性格好的,比如:李錦下、莫扶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