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破點財,這一關是過不去了。這天上午,我自己去了電業局。人家把我帶到了保衛處,兩個負責人先問我那“火柴盒”哪裏弄的?我告訴他們“網上買的”。又問:“誰給裝上的?”我不想出賣那人,就說雇人裝的。人家不信,說那是專業設備,需要專業人員才能裝上。聽得出他們懷疑有內鬼。見我不說,幾個人把我送到了公安分局,穿警服的人威脅我說:“再不說,就把你送進看守所,等待判刑。”又引誘我說:“你不說我們也能查出誰幫你偷電的,你還是說了,爭取主動。”我還是不想說。
這天下午,我廠的兩個人在電業局保衛科負責人陪同下來公安局看我。我把情況如實同這兩個人說了,問他們該怎麼辦?他們勸我別替那小子隱瞞了,他事先肯定知道了要出事,才來多要兩個月的錢,他不告訴咱們,還跑了,這種人咱和他客氣什麼!我也覺得憋氣,心一橫,好,我招。
公安局和電業局的幾個人聽我說完情況後,讓我暫時回去,聽候處理。
我知道要罰錢,又找人去說情。幾天後,罰款通知單送來了,補交款加罰款共計九十五萬。
我一看腦袋“嗡”了一下,我三年也掙不來這些錢哪!
電業局的人給我算賬,車間裏有幾台熱融設備,每台月耗電多少,最後對我說,“你偷的電就值一百萬。這是有人幫你說話,才罰你這點錢的。”偷多少電我心裏有數,如果不分給那小子一部分真值這些錢。那小子我再也沒見過,聽說他被電業局開除了。近幾年魔道雙方的功力都漸長,違法的成本越來越大了。
這一年,我損失大了。法製不健全,小業主能鑽空子,管理部門也能鑽空子。憑什麼我下錯了科目就罰我的錢(我谘詢過會計師,人家告訴我“你那噸鋼材沒下錯科目,寫錯了,寫鐵絲就沒事了”)?寫錯了,改了不就完了嗎?我盼著法製盡快健全,誰也別鑽空子,我也省得給他們送禮。
開這小廠雖然掙幾個錢,我還是不想幹了,太累心,連打麻將也不安心,就怕來電話,不知道又出什麼事了。我真羨慕公務員,什麼心也不操,到日子就開支,過年過節還放假。我的孩子千萬別自己做買賣。廠裏這幾個親屬,他們整天晚來早走我不能問,還得賠笑臉,不然就在背後罵我。我明白他們想借我的光隨便點、少幹點、多掙點。我想讓他們多幹點、緊張點、幫我照看點,起個帶頭作用。這又涉及到了階級和階級鬥爭,不好調和呀!
總不能為了多掙幾個錢,就不顧及親情吧!我提醒自己,開工廠是暫時的,親情是永遠的,不能為一點小事就割斷親情,親情還要綿延。
我看到很多人為了一點小事或是小利,毀了綿延千裏的親情、友情。我從心底裏看不上這些人。我要委屈自己,綿延親情。
我真盼著這個廠子快點動遷。有人給我算了筆帳,說這個廠動遷費能得一千多萬塊,真得了一千萬,我就把設備一賣,什麼也不幹了,整天喝酒,打麻將,再就是旅遊,掙錢的事不幹了。
又到五月節了,該買雞蛋,包粽子了。想到小時候分雞蛋的場景,真是溫暖。
為什麼文學史上說“偉大的屈原”,“著名的孔子”呢?愛國詩人比一代宗師成就大嗎?為什麼屈原從不提孔子?
人生百年,已過了五十年,不知道未來還有多遠。我尊敬孔子,更傾慕屈原。如果屈原還“遊於江潭,行吟澤畔”,我想去江邊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