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怒不可遏,大罵肥肥是流氓,情急之下,對三叔說了句不該說的話:“你和她是什麼關係?這樣護著她!”
三叔聽了,愣在那看著我,一時不能語。我看到他的怒氣把血液瞬間推到了臉上。他停了一會,低聲對我說:“你看著辦吧!”轉身走了。
看著三叔遠去的背影,我悵惘良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在我眼睛裏那婦人即難看又缺少品味,三叔久居廟堂,閱人無數,怎麼會喜歡這種人呢!服務員跟我反映他們有問題時,我還不相信,我真傻呀,什麼關係能幫這麼大忙!
我知道酒吧不能停業,這涉及到市裏的大人物,這些人看到停業了,我就不好交代了。這些當大領導的人不問原由,隻看結果,會認為我沒把問題處理好。是呀,當初我怎麼沒收她點承包費呢!轉念又一想,我收得上來嗎!
我隻能下令開閘,這次沒唬住人家,這婦人以後更不會把我當回事了,我知道這錢是要不來了。
從此,三叔和我明顯生疏了,有些事也不直接找我了。一粒孬種埋下了,我生怕這種子長出來,我努力討好三叔,再不提要錢的事,想把這種子悶死在泥土中。這就猶如下棋,一步關鍵棋走錯了以後,隻能在錯誤的路線上糾正,結果是處處被動,能不能糾正過來,還要看對手的水準。
春節的時候,我叫上陶冶枝,買了很多東西,送到三叔家。我天真地認為,三叔比我大十多歲,想來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在我任期的第三年夏天的一個下午,三叔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一會兒劉市長帶幾個人去招待所吃飯,你給準備一桌。”又說:“他們中午喝過酒了,就是去坐一會,不要搞得太豐盛,弄幾個青菜就行。”
我按照三叔的指示,告訴餐飲部經理,給劉市長弄幾個青菜,還特意補充一句“簡單點”。
我放下電話,就去忙別的事去了。
好像沒過多長時間,餐飲部經理跑來找我,說劉市長叫你馬上過去。聽到市長召見,我不敢怠慢,連忙到餐廳見劉市長,心裏想有什麼事呢。劉市長是分管交際處的常務副市長,我上司的上司。
我一進包房,就覺得氣氛不對,劉市長很嚴肅地坐在椅子上,酒桌周邊圍坐著十來個人,全都一臉冰霜,讓我驚奇的是三叔很謙恭地站在劉市長身後。
劉市長等我走近,憤怒地用手指著酒桌上的幾盤青菜,對我說:“丁經理,我請客人吃飯,你就給上這****菜呀!”他因為喝多了酒,情緒有些外露。
我連忙轉向三叔,以為他能站出來說,“是我讓丁經理弄簡單一點的,我以為你們就是來坐坐,是我的錯,雲雲。”
我做夢也沒想到,三叔竟用手指著我說:“丁經理,我不是讓你弄點好吃的嘛?你怎麼就給上這破玩意!”
我的腦袋“嗡”了一下,我尊重並信賴著的長輩竟這麼卑鄙,為了這點小事,毫不猶豫地嫁禍於我,且連辯解的機會也沒有。我呆站在那兒,一任這兩個上司的淩辱,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知道下級有義務為上級承擔責任,可沒想過這樣不顧人格與顏麵。職場成了江湖,江湖的特征是看得到麵,看不見底,麵上風平浪靜,底下暗藏凶險。我對人性有些動搖了。
從未被出賣的人以為朋友很神聖。
從未受騙的人以為騙子騙不了自己。
從未遭過災的人以為災難都是別人家的。
從未挨過打的人以為挨打不過是皮肉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