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悅的臉沉了下來,四下裏一片靜默,連聽風和聽雨都麵露出驚懼之色,除了慕梓悅去邊關那幾年,她們兩個一直跟著伺候她,十分明白慕梓悅的性情,她平日裏脾氣很好,輕易不發火;若是沉下臉來,就表明她真是動怒了。
“方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本王什麼時候獨霸朝綱了?本王受先帝重托,受陛下信任,為朝廷鞠躬盡瘁,本王什麼事情礙著你的眼了?”慕梓悅森然道。
“下官聽聞大人這一陣子豢養男寵,可有此事?”方於正盯著他,眼神沉痛。
慕梓悅忍不住在心裏磨了磨牙:要不是你在朝堂上逼著我娶妻生子,我用得著出此下策來掩人耳目嗎?”本王案牘勞形,偶爾放鬆一下又有何不妨?況且這是本王的私事,方大人未免管得太寬了嗎?”
方於正滿臉的失望,在他的眼中,這是顛倒倫常、****放縱的醜事,卻被慕梓悅這樣漫不經心地說了出來。
他用手指著慕梓悅,顫聲說:“王爺,你這樣說,不怕你父親在泉下有知,拿荊條抽你嗎?你……你還是那個梓安喜愛的哥哥嗎?”
慕梓悅怔了一下,心想:父親要是知道想必會大大讚揚自己,大夏朝的繁榮興盛、廣安王府的臉麵、女兒的終身幸福,他在一開始做了選擇。而梓安……
她在心裏默默地念了幾聲這個名字,直到嘴角泛出了一絲苦味。
“方大人怎麼提及梓安了?”慕梓悅的嘴角往上一翹,湊到方於正麵前,朝著他吹了一口氣,滿意地看著方於正的臉騰地漲成了豬肝色,“莫不是從小就戀慕她?”
方於正騰地後退了幾步,差點一頭栽倒,對著她怒目而視:“慕梓悅,你這樣說梓安,你不怕晚上睡不著覺嗎?”
慕梓悅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方大人,你這就不對了,我的妹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更何況,喜歡她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方於正哆嗦了半天,終於平靜下來,恢複了那個板正的模樣,隻是神情帶著幾分悲涼,“王爺,下官勸你一句,趕緊懸崖勒馬,莫要把陛下的名聲都連累了。”
“方大人這話是何意?陛下自小天資聰慧,行事張弛有度,你莫非是對陛下有什麼不滿?”慕梓悅把臉一正。
方於正漠然看著她:“王爺,你不用斷章取義,若是想對我下手,盡管放馬過來。我隻是可惜,若是梓安知道她以命相救的哥哥變成這副模樣,不知道會不會傷心難過。明日就是梓安的忌日,不知道王爺心中會不會有幾分愧疚?下官告辭!”
說完,他便大踏步離開了院子。
慕梓悅看著他的背影,神思有些恍惚,半晌,她才悠悠地歎道:“真快,眨眼又到這一天了……”
翌日,天空飄著綿綿細雨,慕梓悅帶了兩個侍衛便往郊外而去。原本家仆給她備了一輛馬車,可她卻執意要騎自己的愛馬,“小黑”通體雪白,隻是在額中央有一撮黑色的毛,從一匹小馬駒的時候就開始跟著她,到現在也有十來年了。它也曾在戰場上浴血殺敵,俾睨群馬,隻可惜回到了京城之後,便沒什麼用武之地,都養得有些肥了。
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撒歡的機會,“小黑”也顯得很興奮,不時的將嘴朝著慕梓悅廝磨著。
到了城外,慕梓悅一夾馬腹,“小黑”便撒著歡兒地跑了起來,細雨打在臉上,涼絲絲的,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疾馳了約莫半個時辰,遠遠地便可以看到一座青山,山下是一大片桃花林,延綿數十裏,隻是林子還是光禿禿的,在一片綠色的渲染下平添了幾分滄桑,隻是近了才能發現幹枯的樹枝上已經吐出了細小的花苞。
慕梓悅翻身下馬,隨手把馬韁遞給了侍從,示意他們在林外等候,自己則一個人拎著東西緩步往林子裏走去。
慕家的墓地在半山腰那裏,原本先祖是要入皇家陵園的,可是先祖卻怕功高震主,婉拒了帝王的好意。這座木齊山背山麵水,山前有一座小湖,清澈見底,是難道一見的好風水,老廣安王、王妃和慕梓安和所有的慕家先祖一起葬在此處,隻有兩個守墓人為伴。
慕家為大夏朝征戰日久,幾乎每一輩都有死在戰場上的亡靈,男丁稀薄,到了慕梓悅這一代,更是隻剩下了旁支的一個堂弟,姐姐妹妹倒是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