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結束的時候,朝臣們三五一群地往外走去,慕梓悅慢吞吞地走在最後,看著魯齊勝和幾個大臣臉色凝重地從身旁擦肩而過,心裏頗有幾分暢快的感覺:最後春闈的主考人選定了沈若晨和方於正,魯氏一黨隻撈到了另一個副主考的頭銜,實在大失顏麵。
還沒走出大殿,便看見夏雲欽的貼身內侍小慶子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叫道:“王爺請留步!”
慕梓悅笑著說:“陛下還有何要事吩咐?”
小慶子壓低聲音說:“陛下今日得了一把寶刀,請王爺一起去鑒賞鑒賞。”
慕梓悅一聽頓時心癢難耐,緊走了幾步,催促說:“那還不快走,別讓陛下等急了。”
小慶子在前麵引路,邊走邊小聲抱怨:“王爺,你一聽見寶刀就急吼吼的,怎麼這一陣子也不見你來探望探望陛下,陛下都念叨了好幾回了。”
慕梓悅失笑:“陛下有這麼多宮女妃子伺候著,我來湊什麼熱鬧。”
“王爺怎麼能和那些個宮女妃子相提並論,陛下經常說,隻有和王爺聊天說話的時候,心裏才是真正的高興快活。”小慶子說話抑揚頓挫,十分生動。
正說話間,養心殿便到了眼前,迎麵隻見殿門裏走來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袍,眉目冷峻,一雙眸子淩然生威,薄唇緊抿著,隔著幾丈便好似有一股冷意撲麵而來。
慕梓悅不由得心裏咯噔了一下,停住了腳步,隨意地招呼了一聲:“瑞王爺,今日怎麼有空來覲見陛下?”
那人的目光犀利,定在慕梓悅的臉上,仿佛刮刀一般令人生疼。滿朝文武之間,慕梓悅最忌諱的便是此人——夏亦軒,論品級,此人被先帝封為瑞王,統領禁衛軍和平南軍,負責京畿地區的防務;論親厚,此人是夏雲欽的堂兄,深受夏雲欽的敬重;論能力,此人果敢堅忍,馭下極嚴,禁衛軍在他的治下,軍紀鮮明,尤其是他府上的親衛隊,據說個個以一當百,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當然,慕梓悅對此嗤之以鼻,在她的心中,帶兵並不是要那種噤若寒蟬的惟命是從,當初她在定北、征西兩軍之中,和手下的將士稱兄道弟,感情極好,弟兄們一個個都忠心耿耿,戰場上都是能兩肋插刀的生死之交。
夏亦軒時常外出巡軍,就算在京城,也是每逢初一十五才上朝,所以這幾年來,慕梓悅一共也沒見過他幾次。
“慕王爺看起來春風得意,莫不是府上又添了絕色小倌?”夏亦軒麵無表情地問。
一刹間,慕梓悅隻想去揉揉自己的耳朵,證實一下自己是不是聽岔了,好端端地,這位瑞王爺半嘲半譏地做什麼?
“哪裏哪裏,自然是因為本王見了瑞王爺,心生歡喜,這才春風滿麵。”慕梓悅淡淡地回道。
夏亦軒幾步便走到她身旁,語聲低沉:“這可不敢當,你夜夜笙歌,也要注意固本培元。”
慕梓悅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微笑著說:“有勞瑞王爺掛牽。不過,本王天生稟賦異於常人,虎虎生威,瑞王爺多慮了。”
隔得這麼近,慕梓悅幾乎可以看到夏亦軒那仿如冰雕般的麵龐上有了幾分裂痕,隻不過一瞬之間,夏亦軒便又恢複了正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步往前走去。
慕梓悅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小慶子:“瑞王爺什麼時候來的?”
“有好一陣子了,昨兒個還……”小慶子一下子停住了,朝著她尷尬地笑笑。
慕梓悅佯作不在意地說:“瑞王爺也真是的,就不能和陛下好好說?”
小慶子長舒了一口氣:“陛下都和王爺說了?軍需軍備這些都是大事,有些意見相左這也很正常。”
慕梓悅心裏一沉,再也無心和小慶子套話,大步便走進了養心殿。
夏雲欽正在案幾旁批改奏折,一見慕梓悅進來,便高興地迎了上去:“梓悅,快來瞧瞧這把寶刀的來曆!”
慕梓悅生平隻有三大愛好,一是喜愛吹笛子,隻可惜她沒有天賦,一手笛子曲不成調;二是喜歡長得漂亮的東西,不論男女大小,當初她對夏雲欽上心,也是因為小時候的夏雲欽粉雕玉琢,實打實一個漂亮小孩;這三便是喜愛收集各類寶刀,府上的寶刀幾乎能開個兵器庫。
她接過那刀鞘,入手便覺沉甸甸的,上麵的花紋繁複,一抽出刀來,寒意逼人,竟是上好的千年玄鐵製成,刀刃上隱隱有一條血痕,生生帶出幾分殺意來。